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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心理学恋爱
作者：甜苏酥

文案
这是以心理学为主线的故事，披着言情的外衣，包裹着科普的心，辅以温情的佐料。
三年不敢出门的宋里美为什么从宅女变成彻底的古董女？
于无声处，给你温暖。
在宋里美的慢慢成长中带你认识
每个人的不同与矛盾、世俗偏见的根基以及心理学的小知识
不深奥不晦涩，只是叙述故事

内容标签：

搜索关键字：主角：宋里美 ┃ 配角：卓艺芳 ┃ 其它：心理学


　　☆、宋里美

　　宋里美身为一个宅女，果然名副其实。你看，她头顶着鸡窝头，半躺在床上看韩剧，手伸进睡衣里挠了挠，又抓了把零食塞进嘴里。啧，这幅样子让别人看到不知要作何评论。这不，宋里美的妈妈，小田女士看见她这个样子，一个巴掌拍在她的屁股上。
　　“你这是什么样子，让别人看到还能嫁出去吗？哎呦，快坐起来，待会你好好拾掇拾掇。你方阿姨介绍的人，一表人才，你可不能给我丢脸。”
　　宋里美盯着电脑，头都没抬一下。
　　小田女士啪得一声打在宋里美的头上，“快去收拾。”
　　宋里美被拍得一个忽悠，她抓了抓头，嘟囔道：“知道了，我会去的。让我再看一会儿。”
　　这已经不知是第几次相亲，一开始宋里美还抱着遇到白马王子的念头。可是现实却是白马王子总有公主相伴，而宋里美这种丑小鸭总是被忽略嫌弃。
　　宋里美也曾想像小说里一样，故意打扮成“如花”，以此来吓退那些只会看脸的视觉动物。可是，小田女士总会在旁边咆哮，“你穿成这个样子是要去要饭吗？”。况且，就算宋里美精心打扮还是会吓退一部分男同胞。
　　她面无表情地坐在梳妆台前，镜子里映出一张圆圆的脸，厚厚的嘴唇。她叹了口气，再怎么化妆，这厚嘴唇也化不好。
　　小田女士见她这样，心有不忍，“我们家里美还是很漂亮的，尤其是笑起来的时候像个天使一样。”
　　宋里美苦笑，“不笑的时候像个魔鬼。”
　　“好了好了，总有人能欣赏你的，你看今天天气那么好，说不定就是你转运的时候。”就这样，小田女士将宋里美哄出门。
　　“好好表现哦。”说着小田女士关上了门。
　　宋爸爸一边翻着报纸一边说道：“你折腾这孩子干嘛，非要相亲。”
　　小田女士叹了口气，“我哪是想让她相亲啊，就是想让她多出去走走，认识认识朋友。你看她，天天窝在家里，也不工作，会闷坏的。”
　　宋爸爸哼了一声，“儿孙自有儿孙福，她要是受不了这点打击，还算是我的女儿吗？”
　　小田女士有心顶嘴，却又想起宋爸爸的暴脾气，只得作罢。
　　宋里美看了眼手表，指针正好指向一点。不是约好一点的吗，怎么还不见人影？宋里美抬头四周看了看，咖啡店里都是成双成对的，只有宋里美是一个人。
　　“不好意思，宋小姐，我来晚了。”
　　循着声音，宋里美抬起头看到了一张俊脸，她不由得倒吸一口气，连带呼吸都觉得困难起来。“没...没...没关系。”
　　他笑眯眯地坐下，“知道我怎么认出你的吗？”
　　宋里美低着头，小声地问道：“怎么认出的？”
　　“因为这里只有你是一个人啊。”说完，便自顾自地笑了起来。
　　“服务员，这里点单。”他扬着手喊道。
　　“宋小姐不抬头看看我吗？我很吓人吗？”
　　宋里美连忙摆手，“没有没有。”谁知一挥手打翻了水杯，水顺着桌沿流了下来。
　　服务员正好走过来，嫌弃地看了她一眼，小声嘀咕道：“都第几次相亲了，还那么笨手笨脚的，难怪没有男人缘。我要是男人，也离这种灾星远远的。香肠嘴。”
　　这声音虽然小，奈何宋里美耳朵尖，已是一字不漏得听到耳朵里了。她脸涨得通红，不断地抽着纸巾，擦拭着已经渗进衣服的水。她偷瞄了一眼对面的人，却见他自在地翻着菜单，跟服务员有说有笑的。
　　宋里美心中苦笑，原来，真的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宋小姐是做什么工作的？”
　　宋里美眼神闪烁，盯着刚上来的菜盘说道：“我还没有工作。”
　　对方好像有些惊讶，微微顿了一顿恢复了刚才的笑脸，又问道：“那宋小姐对我了解多少？”
　　宋里美在方阿姨上门跟小田女士嘀嘀咕咕的时候，就在房间里偷听了。据方阿姨说，对面的这位名叫李闻相，白手起家，身家过亿，长相英俊没有不良嗜好，绝对是不可多得的人中龙凤。
　　宋里美摇摇头，“没有什么了解。”
　　隔壁桌的男人轻轻转过头，看了一眼宋里美和李闻相，嘴角微微地上翘。在他对面的女人也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来，却没看出什么。
　　“哥，你看什么呢？”
　　“没什么。”说着他抿了口咖啡，嘴角依旧噙着笑。
　　“哥，你真的那么喜欢心理学？”
　　“啊，大概吧。大家自以为都懂的东西，我却能告诉他们其实你们对心理学一无所知，这种感觉不是很好吗？”
　　李闻相又被宋里美的回答噎住，这虽不是他第一次相亲，却是他第一次单独跟女生见面相亲。往常都是在聚会上大家一起玩，彼此之间有感觉了才会进一步接触。他虽然不是自来熟，但自认也是能活跃气氛的好手，偏偏在宋里美这里，他的那一套不好用了。宋里美见到他会脸红，却不会讨好他。这种感觉让他微微觉得讨厌。
　　“那宋小姐平时有什么爱好吗？”
　　宋里美却不接话，“李先生不介绍一下自己吗？”
　　李闻相定定地看了一眼宋里美，许久才说道：“我叫李闻相，土生土长的本地人。29岁，男性。”
　　宋里美低头笑了，“这就是李先生吗？我凭这些可不能了解李先生这个人呢。”
　　坐在对面的李闻相没看到宋里美的表情，只觉得她这番话难缠得很。真是丑人多作怪。
　　而隔壁桌的男人以微妙的角度正好捕捉到宋里美那微微一笑，他不由地愣住了，真美。
　　李闻相正觉得厌烦，一抬头撞见宋里美嘴角带着奶泡，他又觉得好笑，伸手抬起她的下巴，用拇指轻轻抹去。
　　宋里美被碰得一退缩，察觉到李闻相的意图便不后退。她只觉嘴角痒痒的，像是有羽毛轻抚嘴角，心中也痒痒的，似乎有沉睡许久的东西悄悄弥漫开来。
　　“咳咳。”隔壁桌的男人忍不住打破这一场景。
　　宋里美回过神来，红了整个脸，低着头不说话。
　　“宋小姐，我一会儿还有会要开，就先告辞了。”李闻相一边掏着钱包一边说道。
　　宋里美红着脸，好久才小声地说道：“那你能不能留个电话给我？”
　　李闻相愣了一下，随即掏出纸和笔，唰唰写下一串数字。他虽然没想再跟宋里美见面，但总不好当面回绝她。
　　宋里美接过纸条放进包里，掏出钱包，“我们AA制吧。”
　　这一句话彻底让李闻相泄了气，真是奇葩的自尊心。

　　☆、带着仇恨和懦弱生活

　　宋里美看了李闻相的纸条一遍又一遍，几乎要把这纸条揉碎了，捏扁了，滚圆了。
　　“怎么，没勇气打过去？”
　　宋里美抬头，迎着阳光看见一张带着调笑的脸。
　　他毫不客气地抢过纸条。
　　“哎，你快还给我，那是我的。”
　　他一手按住宋里美的头把她推远，另一只手抢过她的手机，“你不敢打，我帮你。”
　　宋里美急得满脸通红，小拳头打在他的身上。
　　他却像没事的人一样拨着号，“空号。”说着将手机扔到宋里美的怀里。
　　他一抬手要把那纸条搓成球扔到垃圾桶里，宋里美却鼓足了劲撞了他一下，纸球骨碌骨碌滚到宋里美的脚边，她蹲下来将它拿起来。
　　“135897554xx，我早就背下来了。果然还是不行吗？真的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吗？”
　　他叹了口气，也蹲了下来，“每个人都值得被爱。”
　　宋里美缓缓地仰起头，仔细地看着对面的人。直到看得他烦了，她才开口说道：“你是谁？”
　　他站起身，向蹲着的宋里美伸出手，“我是刘知信。”
　　宋里美皱着眉头，想不起自己认识这样一个人。
　　刘知信却笑了，“居然不认识我了，好吧，如果刘知信这三个字不能让你了解我，那我给你时间让你一点点了解我。”
　　他将宋里美拉了起来，宋里美猛地起身，头一昏，身体向刘知信倾去。刘知信连忙搂住宋里美的腰，宋里美看着对面无比放大的脸，几乎能够感受到的鼻息，脸噌得一下红了，连忙挣脱了他的怀抱，“谢...谢谢你。”说完，逃也似的跑走了。
　　刘知信看着宋里美的背影，不由地笑了起来。“宋里美，你果然跟以前不一样。”
　　“哥，你在那里干嘛呢？”
　　刘知信看着朝这边走来的刘馨语，“看看风景，这里跟南方不太一样。”
　　刘馨语翻了个白眼，挎着刘知信往地下车库走，“哥，你今天脱线的次数太多了吧。刚才在咖啡店也是......”
　　“哎，里美，你快跟我说说，那个李闻相什么样？”对面的卓艺芳满脸的期待，眼睛里闪烁着精光。
　　宋里美咬了口猪排，唔，真香。
　　卓艺芳见她这个样子，心里着急，“快说快说嘛，我好想知道啊。”
　　宋里美不紧不慢地切着猪排，不断地往嘴里送着食物。
　　卓艺芳泄了气，“好啦好啦，不说就不说吧。”
　　卓艺芳是宋里美唯一一个朋友，在那件事之后宋里美一点点跟外界断了联系，只有卓艺芳这个自来熟，不停地缠着宋里美，让宋里美想逃也逃不掉。总有人说卓艺芳是漂亮的傻妞，宋里美觉得她是个很温暖的人。
　　“里美，你知道吗？方君回来了。”卓艺芳小心地看着宋里美。
　　宋里美身子僵了一下，“噢，是吗。”
　　卓艺芳点点头，“听说他回来后组织了聚会，邀请了我。还......托我邀请你。”
　　“我不去。”
　　“里美，他跟我说想跟你当面道歉，你看，事情过去那么久了他还一直内疚着，你能不能给他个机会？”
　　宋里美叹了口气，“那就让他内疚吧，可惜他的内疚不能让时间倒流。”
　　卓艺芳苦笑一下，“你还是不肯原谅他啊。”
　　“对，永远都不会原谅。”
　　卓艺芳不甘心地说：“也许你见了他就会改变主意了呢？他现在真的跟以前不一样，而且你知道吗，这次聚会咱们同期的员工几乎都会去，迟总也去呢。现在方君美国镀金回来，不知道多少人想要巴结他呢。你就趁这个机会忘掉以前的事，开始正常的生活不好吗？”
　　宋里美勾了勾唇，“正常的生活吗？”
　　“对于艺芳究竟什么是正常的生活呢？不断地原谅着别人，伤害自己就是正常的生活吗？你看看，这周围的人，每个人都带着面具生活，不断地妥协，这真的是正常的生活吗？我啊，想带着仇恨和懦弱一直活下去。这对于我，才是正常的生活。”
　　正巧隔壁桌的服务生不小心将水撒到了客人的身上，她脸涨得通红，不断地重复着对不起。那客人却不依不饶，“对不起有用吗？我这可是新裙子，是你这种穷鬼几个月的工资也买不起的。你说怎么办吧。”“我......我......真的对不起......”
　　卓艺芳从卫生间出来，拧开水龙头，抬头看看镜子里的自己。里美，还真是少有的倔强呢。
　　一阵手机铃声响起。
　　“喂，是方君啊。里美，她还是不想见你呢。嗯，我可能帮不了你。”
　　“啊，是吗？艺芳，我是真的想要道歉，既然她真的不答应，你能不能帮我......”
　　“这样真的好吗？我怕里美她......”
　　“你也想让里美过上正常的生活吧，不再生活在仇恨中吧。那就帮我这一次吧，好吗？”
　　卓艺芳沉默了片刻，“那好吧，最后再帮你一次。”
　　从卫生间出来的卓艺芳看到宋里美站在刚才犯错的服务生身边，给她递着纸巾。
　　“别哭了，生活还要继续不是吗？就把这当成一个新的开始好吗？”
　　服务生揪着手中被搓着一团的纸巾，“可是我...真的很差劲啊，什么都做不好。这次也一样，别人都能做好的事，我却做不好。我，真的真的真的很烂。”
　　宋里美笑了起来，“不，你并不差劲，只是你没有看到你的优点，在犯错的时候也不要轻易否定自己，即使所有人都不承认你，你也不要否定自己。难道最了解你的不是你自己吗？难道你忘了你多么努力想要更好的生活，想要通过考试吗？”
　　服务生抬起头，惊讶地看着她，“你...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刚才看到你的本子上满满得都是英文，你很努力，所以一定会成功，好吗？”
　　服务生的眼睛亮晶晶得，她狠狠地点点头，“嗯，谢谢你。我一定会更努力的。”
　　远处的经理大声呼喊着：“喂，吕青，你还在磨蹭什么，还不快工作，犯了错就会哭哭啼啼，真让人厌烦啊。”
　　“你看，生活对你并没有你想的那么苛刻。”
　　卓艺芳微微叹了口气，“明明是那么温暖的想要帮助别人的人，却说不想要正常的生活，要带着仇恨和懦弱活下去，里美啊，你究竟在想什么？真是个笨蛋。希望这一次，我的决定没有错啊。”

　　☆、做戏

　　某酒店中。
　　“方君真是风采不减啊，去了美国那么久，也不跟我们联系。”
　　方君举起酒杯，“哪里的话，这不是刚回来就联系你们了吗？你们要是实在怪我，这杯就当我赔罪了。”
　　“哎，方君真是客气。”说着众人也举起酒杯，回应方君的敬酒。
　　“不过，方君回来后有没有见过宋里美？”
　　卓艺芳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说话的人，若说卓艺芳是傻大姐，那这位孙晶晶小姐可谓是没脑子的代表。
　　孙晶晶见众人没搭理她，接着说道：“当初她真是惨呢，迟总还因为她的事登门道歉了，不过听说迟总当时被打出来了，是吧，迟总。”
　　迟建中尴尬地笑笑，“今天是方君的欢迎宴，就不提那些往事，来，都吃菜。”
　　孙晶晶冷哼一声。
　　方君却开口道：“其实我一直在联系里美，想要跟她当面道歉，不过她一直躲着我。今天虽然名义上是我的欢迎宴，不过我内心一直很愧疚，也多亏了艺芳帮忙，我今天...”
　　正说着，包房的门被人推开，众人齐刷刷地向门口看去。
　　“宋里美。真的是你。”孙晶晶惊呼。
　　宋里美推开门的一瞬间，就看到那张永远也不能忘记的脸，她浑身发抖，想要逃离这里，脚却像生了根一样，动弹不得。
　　多么讽刺，当年也是这种场景，大家的眼神黏在自己的身上，像是在评判着什么。
　　方君满脸的欣喜，“里美，你真的来了。”
　　宋里美动也不动地站在门口，直直地看向卓艺芳仿佛在问为什么。卓艺芳起身走向宋里美，“里美，既然来了，就坐坐再走吧。”说着就要去拉宋里美。
　　宋里美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甩开了卓艺芳的手，转身欲走。
　　“里美。”方君拉开椅子，走到宋里美的跟前。
　　“我知道你还恨我，我做了不可原谅的事，不奢求你的原谅，只希望你能再给我个机会，让我弥补这一切。”
　　“咚”地一声，方君跪在地上。
　　众人都倒吸一口冷气，孙晶晶面露惊讶，有些不忍地说道：“唉，都过去那么久了。我看方君也是真的知道错了，宋里美你就原谅他吧。毕竟男儿膝下有黄金。”
　　“是啊，是啊，就原谅他吧。”“对啊，方君也不容易。”“宋里美，你要是再不原谅他，可真是不通情理了。”
　　宋里美听着众人的劝解，苦笑，仿佛在自言自语般地说道：“真可笑，你这是在做什么，演戏吗？”
　　“里美，你胡说什么呢。”卓艺芳忍不住出声。“再怎么样，方君也是真心道歉。你即使不接受，也不该这么说。”
　　宋里美握紧了拳头，咬紧牙关，“那我走。”
　　“里美。”卓艺芳和方君齐齐追了出去。
　　“哎，真是一场好戏。”孙晶晶出声感叹，“这三个人真是纠缠不清呢。”
　　迟建中笑道：“来来，大家别发呆啊，都吃菜吃菜。”
　　跑出去的宋里美横冲直撞，正好撞倒迎面走来的一人。
　　“哎，你怎么撞完人就跑，喂，你是白痴吗？”
　　宋里美停下脚步，向他鞠个躬，转身又跑了。
　　被撞的那人站起身，掸掸衣服，嘴角露出一抹笑容。宋里美，我们还真是有缘呢。
　　宋里美一口气跑出酒店，伸出手拦下一辆出租车。
　　“里美。”卓艺芳跟了上来，按住宋里美开车门的手。“里美，你到底要执迷不悟到什么时候？”
　　宋里美紧闭双唇，回避着卓艺芳的眼神。
　　“艺芳，算了。我们不要太逼迫她了。”方君上前拉住卓艺芳。
　　卓艺芳看都不看方君，盯着宋里美说道：“宋里美，你不是孩子了。你今年已经26岁了。到现在还做着小孩子才会做的事情，你什么时候才会清醒。你以为大家都会一直惯着你，容忍你吗？你那可笑的仇恨不值一文，你不过是个逃避现实的懦夫。”
　　宋里美良久也不作声。
　　“喂，你们吵架不要耽误我做生意，小姐，把手拿开，我还要去拉客。”出租车司机喊道。
　　宋里美缓缓地收回手，出租车绝尘而去。老天爷似是知道这一闹剧的可笑，“哗”地一声降下瓢泼大雨。
　　“艺芳，够了。我们回去吧。里美你要是想走就走吧。”
　　卓艺芳看着宋里美软弱的样子，惨白的脸色，更是气急。“我死皮赖脸地靠近你，可是你呢，一副不在乎的样子。说什么要带着仇恨和懦弱生活下去，你有没有考虑过那些关心你的人的想法。伯父伯母虽然不说什么，但是每天都祈祷你能重新振作起来。这么长时间，我看着你这样，你知道我有多累吗？你以为别人不联系你就是别人瞧不起你，在议论你这个胆小鬼吗？你就是个自私的奇葩胆小鬼，完全不知道考虑别人，躲在自己的世界里自怨自艾不肯出...”
　　“够了。”
　　卓艺芳被这一声吓了一个激灵，雨水打在她身上，更添了几分冷意。
　　“这种没用的激励，跟那个白痴有什么区别？”
　　“你是谁？”卓艺芳望着台阶上的男人。
　　“我吗？刚才被这位小姐撞倒，好像受了点伤，想找她拿医药费。”
　　雨中的宋里美看不清那个男人的样子，只模糊地觉得有几分熟悉。
　　“因为做了错事，所以不肯接受，想把过错推给别人的这位小姐。你刚才的行为可真是不好看呢。”
　　卓艺芳瞪着他，“你说什么？”
　　“我是说，你明知道自己伤害了她，却不肯承认，把这一切推给那个白痴的懦弱不通情理你就会好受吗？”
　　卓艺芳冷哼一声，“你懂什么？旁观者也敢随意评价别人？”
　　“我虽然是旁观者，却很分明地看到你也是在随意地评价着别人，将你自己的价值观强加在别人身上，把你对付别人的手段用在你身上的滋味如何？”
　　方君立在这位不速之客面前，“请你别说些自以为是的话。”
　　他拨了拨被打湿的头发，“真是麻烦的局面啊。喂，撞人的，别想跑。”
　　他拽住宋里美的胳膊，把他拉向自己的怀里，像拎小鸡一样把宋里美拖走。
　　卓艺芳急忙要追，方君拦住了她，“让她走吧，说不定这样对她更好。”
　　“你在说什么胡话。”卓艺芳推开方君。
　　“艺芳，生日快乐。”
　　卓艺芳站住了脚步。

　　☆、永远不要辜负别人的期望

　　宋里美被塞进车里，他扔了条毛巾给她，“擦擦吧。”
　　宋里美呆呆地看着毛巾，慢慢地将拳头握紧，“我觉得你说的不对。”
　　“嗯？”他疑惑地看着她。
　　“即使她是为了减轻自己的痛苦才跟我说的那些话，她也是好意不是吗，像是这样废物奇葩能有人关心也觉得很温暖。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价值观，我们背负着自己的价值观都在努力地活着不是吗，你有什么资格戳穿别人？她......也是为了我好。”
　　他扯过宋里美手中的毛巾，按在她的头上，使劲揉了揉，“所以这就是你活着的方式？非常讨厌用自己的价值观评判别人的人，但是又忍受着别人评判，是吗？”
　　“反正我是个没用的人，即使这样又怎样，我也可以这样活下去。”
　　他慢慢靠近宋里美，直视她的眼睛。宋里美慢慢后退，避开他的眼神。
　　过了一会儿，他缓缓开口，“可是，我分明看到一个努力维护别人的烂好人，而从这里我看到对生活的希望，你有颗白痴但是美好的心灵。”他指着宋里美的眼睛，宋里美睫毛微颤，抬眼直视他，“也不用特意强调白痴吧。”
　　他扯开笑脸，“你就是白痴啊。”
　　车子缓缓行驶，宋里美偷偷看了一眼他的侧脸。
　　“喂，白痴。这已经是你第五次看我了。我脸上长东西了吗？”
　　宋里美又看了他一眼，歪了歪头，“没长什么东西呢。诶诶，你在前面停车就好，这里离我家很近了。今天，真的很谢谢你。”
　　他将车停在路边。“啪”地一声锁上车门。
　　宋里美开了几次车门未果，转过头看着他。
　　“小时候，父母教过你不要随便跟陌生人说话吧。今天这种场景，那么随便地上了我的车，就没有预料到现在这种情形吗？”
　　“诶，不是随便吧，是你把我拽进来的。而且我们之前见过一面，而且...我觉得你不是坏人。”
　　他玩味地看着宋里美，慢斯调理地说道：“啊，现在判断是不是坏人看一眼就知道了嘛？那这种情况你要怎么办呢？”
　　宋里美默不作声，直到他快要放弃了......
　　“如果这样，那我只有两个选择。但是，不进行观测这两个选择的概率都是50%，所以我不能回答你。”
　　他撇了撇嘴，“嗯，人心可是不可测的东西。不过还好，我对你这种白痴没什么企图，”说着，他对着宋里美粲然一笑。“我把你留下来是为了刚才你撞倒我的事情。”
　　“啊，真的对很不起。”
　　“光对不起可不管用呢，你可要给我补偿，”他在本上唰唰写下几个大字，“哗”地一声撕了下来。“拿着这个，明天早上十点到这里来找我。”
　　宋里美迟疑地接过，只见上面写着“世贸大厦28层，刘知信”。
　　“好了，快下车吧，不要赖在这里了。”
　　宋里美捏着纸条站在路边，目送车子开远。真是个奇怪的人啊。
　　刘知信看着后视镜里的宋里美，不自觉地说道：“可不要让我失望，宋里美。”
　　通了，卓艺芳握着手机的手微微有些颤抖，“喂，里美啊。你到家了吗？”
　　“嗯，到了。”
　　“啊，那就好。明天有没有时间，我发现了一家特别好吃的店。”
　　“嗯...明天，可能不行，我有事。”
　　卓艺芳嗓子一紧，“这样吗？那只好下次再去好了。”
　　卓艺芳挂了电话，自嘲般地说道：“她真的在怪我。”
　　方君握了握她的手，“这么长时间，你做的够多了。她只是小孩子脾气，过几天就好。”
　　卓艺芳微微有些感动，许久才点了点头。
　　第二天的世贸大厦楼下，阳光里站着一个弱小的身影。宋里美抬头仰望着，“真高啊，我真的要去这里吗？”她抬手看了看手表，九点五十。
　　终于宋里美鼓起勇气，按下了28F的电梯。电梯不断升高，宋里美的心也跳得越来越快。
　　28层是知信心理咨询的办公楼层，此时28层的会议室正流动着不寻常的气氛。前来参加求职说明会的人员已经等了半个小时，还不见负责的人出现。已经有人坐不住，开始玩手机，有的跟旁边的人窃窃私语猜测这是不是另一种的考察，考察耐心。
　　电梯门缓缓打开，“知信心理咨询。”宋里美心中一沉，果然不是自己应该来的地方。
　　“大家等了那么久大概在猜测我们这样做有什么用意吧。不过我的目的很单纯，就是在等这位迟到的宋小姐。”刘知信站在会议室前面自在地说着。
　　站在一旁的宋里美耷拉着脑袋，小脑子里都是问号。这是什么奇怪的情况，刚到就被前台挟持，被刘知信训斥一顿又拖到了这里。
　　“我最讨厌不守时的人，约好了十点却十点半才到的人，你是白痴吗？”刘知信看了眼宋里美。“所以这是我要告诉你们的第一件事情，永远不要辜负别人的期望。虽然我们能力有限，但尽全力去守护做过的承诺。”
　　刘知信扫视全场，“好了，接下来，开始今天的说明会。你们有谁能告诉我，你认为什么是心理学？”
　　刘知信随手指了前排一个男生。
　　“心理学是一门研究人类的心理现象、精神功能和行为的科学。”
　　刘知信点点头，“嗯，概念背得不错，果然符合书呆子的形象。坐在最后面的，你来说一下。”
　　“我...我觉得心理学就是能够帮助别人过得更好的方法。”
　　刘知信抱着胳膊，“哦？那如果别人过得不好你能负责吗？做出这样的承诺，你能背负别人的期望吗？”
　　面对刘知信的质问，他怯懦地低下头，“大概...可以吧。”
　　“不，我不觉得你能。用这种模糊的概念来支撑自己的信念，是经不起现实的考验的。”
　　刘知信环顾全场，“心理学，是科学，这就意味着，它在不断地推翻之前的理论。于此对应的，心理咨询也就在不断地发展，心理咨询就是心理学实证主义的基础。心理咨询离不开心理学理论，所以如果你们连心理学是什么都没有深刻的理解，是不可能做好心理咨询师的。”
　　宋里美悄悄往旁边挪了挪，想要靠在舒服的地方。
　　“真是自说自话的自大鬼，我之前做过五年的心理咨询，给前公司带来无数的效益，可从没听说心理咨询要跟理论研究扯上关系的咨询所。”坐在门边的一位男士一边玩着笔一边漫不经心地说着。

　　☆、开始做，你总会成功的

　　刘知信不怒反笑，“哦？那请问你之前在那家咨询所高就？”
　　他依旧玩着笔，“心朝咨询。公司理念‘存在即合理’‘心理是无法预知和控制的世界’，在我看来这都是扯淡，来咨询的都是些奇葩，哪里合理了？管它能不能预知，能从顾客腰包里掏钱才是好咨询师。”
　　刘知信用手轻敲桌面，笑道：“的确是扯淡，黑格尔的‘存在即合理’又被滥用了，你们有谁知道黑格尔的原意吗？”
　　下面的人面面相觑，没人敢回答这个问题。
　　刘知信心中一阵烦躁，“就你，你说。”
　　宋里美瞪大眼睛，“我...我吗？”
　　“对，就是你。快说。”
　　宋里美深吸一口气，忙把自己从胖揍一顿刘知信的想法里拽出来，“存在即合理并不是自然语言，它并不是‘所有存在的事物都有其合理性’的意思。黑格尔把‘存在’赋予哲学意义，也就是共相，共相才是合乎理性的，他认为能够被观察到的事实都是不合理的。”
　　“就连这个白痴都知道的事情，你的公司却用可笑的哲学噱头来拉拢人心。啊，还有‘心理是无法预知和控制的世界’，那要心理咨询师有什么用，难道你们当得是中医？凭着几十年的经验去咨询？还是说，你们只做事后解释，病人发病了却说‘不愿意放弃抽搐，是因为抽搐对于她已经是快感的源泉和潜意识的表达’，诸如此类的错误，还要继续犯下去吗？”
　　会议室的人都低着头，刘知信冷笑一声，在会议室里踱步。
　　“真是可笑，我可没必要在这儿听你这个毛头小子教训。你的那一套也就忽悠忽悠没经验的大学生。”他站起身，将笔插回口袋，“终有一天，你会哭着求我们这种能给你带来效益的人。”说完，头也不回地走出会议室。
　　“如果还有人跟他一样的想法，觉得咨询师就是销售的，就请离开。”刘知信话音刚落，几个人走了出去。
　　“的确，我们常说人心最难懂，心理现象现在无法预知和控制，但不代表将来不会，研究心理学的目的就是预知和控制。科学就是将难懂的东西搞懂，搞不懂就继续钻下去，如果没有这样的科学素养，我们这里也不会欢迎你。”
　　听到这话，又有几个人嘀咕起来，“搞什么啊，他是不是疯了，这又不是科学研究所。这公司这样搞下去不会完蛋吗？”
　　“谢谢你的关心，如果怕公司完蛋就不去做，那不过是胆小鬼的做法。好了，今天的说明会就到这里。如果觉得自己符合我说的标准，我们这里随时欢迎你的到来。”
　　听到这话，众人神色各异，悄悄收拾东西离开。
　　宋里美揉了揉腿，也准备离开。刘知信喊住她：“我可没让你走，你跟我来。”
　　两人正僵持中，一个声音打破了这一局面。
　　“那个，我...觉得你说得都对，可是...难道我真的不能背负别人的期望吗？”刚才被刘知信提问的男生正站在两人中间，露出一副讨好的笑容。
　　刘知信拍拍他的肩膀，“你不做就永远不会知道，送你一句我最讨厌的话，努力吧，你总会成功的。”
　　他颇受鼓舞，激动地连声道谢，离开的时候再三表示要凭借自己的力量帮助更多的人。
　　宋里美看着这一幕，又感动又疑惑。
　　刘知信心知宋里美的疑惑，开口道：“其实我对他说的话，并不矛盾。只有真正实践如何帮助别人，才会明白帮助别人有多难，不仅要背负自己的人生还要背负别人的人生，刚开始也许能够满足自己的善心获得快乐，但是后来慢慢力不从心，甚至自己的生活被剥夺。那时候，如果能好好考虑该如何帮助别人，不再一味地提供肤浅的帮助将对方养成一个只知道伸手的家伙，而是能够权衡利弊，提供最优的帮助，达到自己和对方双赢的局面，才是真正的帮助别人。而这一切的基础是开始做。”
　　“开始做啊。”宋里美陷入深思。
　　“对，只有开始做才会发现缺陷，还没做就被感情控制随意地评判这件事是无用功的人是永远没有机会成功的。”
　　宋里美心中已是翻江倒海，这种人大概说的就是我吧。待她想仔细确认刘知信是否在暗示什么时，却见刘知信示意她跟上自己。
　　她稀里糊涂地跟了上去，内心惴惴不安，一团乱麻的心更是没有头绪。
　　一个捧着一大摞文件的人走进刘知信的办公室，“老板，这是柳博派人送过来的资料。”
　　刘知信点点头，“交给她就行。”
　　宋里美看着一大摞文件朝自己走来，吓得打了个哆嗦。“这...这是要干什么？”
　　刘知信满意地看着宋里美的反应，挥手示意助理出去。“这是给你的任务，限你两天之内将这些资料分类、排序、编号、做好目录和简介。”
　　宋里美从文件后面探出头，“可是我为什么要做这个？”
　　刘知信似是知道宋里美会这么问，露出一副意料之中的表情。“别忘了，你要给我补偿。而且，”他走近宋里美，微弯下腰看着她，“我相信你会做好的。”
　　宋里美的心漏跳了一拍，这个人还真是能说会道。虽然这样想着，宋里美心里还是美滋滋，这是久违的被人信任的感觉啊。刘知信看着宋里美的背影，不自觉地笑起来，真是奴隶个性。
　　“喂，知信啊。我送过去的资料收到了吗？”
　　刘知信带着蓝牙耳机，悠闲地将长腿搭在桌子上，“收到了，谢了。”
　　“你昨晚还没说为什么要那些资料就跑掉了，今天是不是该给我个解释。而且说好你请客，结果半路放我鸽子，可不能轻饶你。”
　　电话里的声音轻快明朗，让刘知信心情很好，或许他今天心情一直不错。
　　“柳博，我替你的那些资料找了个整理员，你应该谢谢我。说不定，你那些杂乱的资料会变得更有价值。”
　　“哦？如果真的是这样，那我就真的要谢谢你了。那有时间我请你和这个神奇的整理员一起吃饭。”

　　☆、丑女和笨蛋最努力

　　柳博挂了电话。“这家伙，还是老样子。明明是你让我把资料弄乱的。不过他说的整理员是谁呢。”
　　“哥，你说什么呢？”
　　柳博看着自家老妹，回过神来，“没什么，帮你约到了，明天中午在他公司楼下。不过还要带着两个电灯泡。”
　　柳依依歪着头问道：“两个？除了老哥还有别人？”
　　柳博温柔一笑，“是啊，知信提到一个资料整理员，惹得我也有了兴趣。说不定会发生有意思的事情。”
　　柳依依斜睨一眼柳博，娇嗔道：“老哥对所有有关知信的事都有兴趣。”
　　柳博笑着点点头，“是啊，那家伙可不是一般人呐。依依不就是因为这个才喜欢他的吗？”
　　宋里美粗略地翻了下这一厚摞资料。好像都是些心理咨询案例资料，诶，不对，这里还夹着实验数据，英文文献。资料好像特意打乱过似的，宋里美回头看一眼刘知信的办公室，只见他埋头工作，时不时写写画画。她叹了口气，一头扎进了这摞资料里。
　　“你们看什么呢？”
　　午休的茶水间，几个人趴在门边向宋里美这里看来。
　　“嘘，小点声。我们在看那个新来的呢。”几人一同将助理小王拽进来。
　　前台的冷菁说道：“今早老板跟我说，‘早上大概十点之后你会看到一个鬼鬼祟祟，探头探脑的家伙，就把她带到我的办公室’。”
　　其他几个同时点头，“这么说，她是空降兵？不会跟老板之间有什么吧。小王，你在老板身边没听说什么？”
　　小王耸耸肩，“老板只让我给她一堆资料，这不，又让我给她带份饭。”说着指指手中的餐盒。“你们呐，还是好好工作吧。我看她连吃饭都顾不上，挺有干劲的。”
　　“我们也想好好工作，但是你看，这公司装修气派，老板出手也阔绰，可就不见顾客上门。我们天天插科打诨，工资照拿，也觉得无聊。”
　　听到这话，其他几个也随声附和，“是啊，老板刚从南方过来，根基未稳，大家只能先混日子。”
　　小王心知他们说的是实情，叹了口气，“那你们还是好好想想怎么把之前的顾客带到这里来吧，我去送饭了。”
　　听到这话，余下的几人陷入沉思。
　　身为老板的刘知信当然知道公司现在的情况，顾客寥寥，他的计划也难以实施。心理诊所要想吸引顾客，最快的办法就是打广告。市面上的心理诊所广告夸大事实，为了博取眼球滥用世俗偏见，刘知信对此很是不齿，难道心理诊所只有靠取悦患者才能存活？心理咨询本就是要打破世俗常识，而为了利益很多人做不到这一点甚至害怕这样做。
　　而这一切的恶果就是许多心理诊所用各种幌子骗人，比如“开发大脑，你的大脑只用了10%”，这种认识早在几十年前就被否定，从脑成像技术的发展让我们直观地看到，在思考的时候大脑的各个区域都是活跃的。不知这一世俗偏见让多少人上当受骗，可谓是心理学科普的悲哀。
　　刘知信长叹一口气，他在等一个机会，能够迅速打响名声，希望这个机会不会太远。
　　他抬头看一眼在外面埋头苦干的宋里美，脸上露出一丝笑容，果然这个家伙跟以前一样，对感兴趣的东西割舍不掉。
　　过了许久，宋里美揉了揉眼睛，伸了个懒腰，资料已经初现模样。她难得松了口气，抬眼一看，却吓了一跳。
　　只见她的四周围着一圈人。原来咨询师孙芳本想通知宋里美下班了，谁知看到她整理的资料顿时来了兴趣，越看越起劲。其他人看到这幅情景，觉得奇怪，便跟着围了过来。
　　“那个，请问有什么事吗？”宋里美怯怯地问道。
　　孙芳眼睛放光，指着其中一份资料，“这里居然有我大学时期帮导师做过的实验数据。你看，我还在这里留下了记号，因为觉得这组数据有些奇怪。但是后来实验因为经费问题被废止了，实验也不了了之。”
　　宋里美和众人定睛一看，果然在一组数据后面有个标记。
　　“你这么一说，我刚才看着有一份资料也眼熟。不过那已经是十年前的实验了。”其他几人也纷纷附和。
　　孙芳眼神一亮，“这不会都是以前废止的实验吧？难道老板要统计这些？”
　　宋里美摇了摇头，“他只让我分类，做目录和简介，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
　　众人神色各异，心中自有衡量。
　　孙芳道：“现在已经到下班时间了，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走？”
　　宋里美决定留下加班，众人嘱咐她走之前检查电源和窗户便结伴离开。
　　不多时，刘知信跻着一双板鞋，皱着眉头走了进来，他看到宋里美还在整理资料，哼笑一声。他拖过一把椅子，跨坐在椅子上，胳膊环绕着椅背，“果然丑女和笨蛋最努力。”
　　他将下巴枕在椅背上，默默看着宋里美整理资料。
　　宋里美翻看资料的时候不自觉地笑了起来，刘知信一愣，这笑容跟五年前的她太像了，也正是她的笑容让他认出了她。她笑起来眼神含水，厚嘴唇变得生动起来，整个人洋溢着活泼的气质。
　　“你看，这里还记着实验者的吐槽。”
　　刘知信已经听不到她在讲什么，只觉得那张小嘴一张一合，分外好看。
　　宋里美看着刘知信，等着他的回应，刘知信回过神来，“这有什么好笑的，是你笑点太低了，”说着他拉着宋里美的胳膊，将她从座位上拽起来。“再努力工作，也要填饱肚子吧。中午忘记吃饭，晚上也能忘记？真是白痴。”
　　宋里美低着头，乖乖地跟在他的身后，却听她小声嘀咕：“真的不好笑吗？那段吐槽自己正在做行为强化的实验所以不能骂说XXX的儿子，内心其实已经把儿子揍了几个来回，脸上还要装成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不是很好笑的吗？”
　　刘知信沉沉地说道：“对，不好笑。”
　　宋里美不知道的是，在这宽厚肩膀的另一面，刘知信已经咧着嘴偷偷地笑开了。

　　☆、每个人都有奇葩之处

　　艺芳：里美在吗？
　　艺芳：？？？你跑哪里去了？
　　艺芳：如果看到就给我回话。
　　......
　　宋里美一打开手机就看到卓艺芳给自己发的短信。她拍了拍脑袋，这一天都忙过头，把手机扔在包里也忘了拿出来。
　　里美：不好意思艺芳，今天有事没看手机。（笑脸）
　　卓艺芳收到回信时，突然不知该说什么，这一天的担心瞬间变得没有意义。她算了算日子，那件事之后有一年多了。但是那天的情形，她依旧记得清清楚楚，这么长时间过去，无法忘记的不只是宋里美。她缓缓地闭上眼睛，藏起了里面的阴郁。真的对不起，里美。
　　宋里美此时坐上了回家的公交车，看着外面昏黄的灯光，时不时经过的行人，心中感叹，外面的世界原来是这样。每一个行人都有着自己的人生，他或许是跟父母拌过嘴的少年，抑或辛苦一天的店员、刚写完代码的程序员。看着他们的脸，仿佛能读出他的快乐或悲伤。陌生的人们，虽然我们不相识，但我祝愿你在这个由人构成的世界里能够学会生存的法则。
　　而另一边，方君站在落地窗前看着外面的夜景，脸上露出一丝意味不明的微笑。一切都在我的掌控之中，柔弱的人终将失去一切。
　　第二天一早，柳依依缠着柳博，“哥，你现在就带我去嘛。”
　　柳博站在镜子前整理仪容，“上午我还有实验，你要是想去就自己去。”
　　柳依依挎着柳博的胳膊撒起娇来，“好哥哥，我自己去就是司马昭之心，你陪我去就是慰问观光团。这性质是不同的。”
　　“是吗？不过我觉得知信不喜欢玩这种绕圈子的把戏，”他温柔一笑，“你要是有想法最好尽快出击，这样也好早死早超生。”
　　柳依依啐了一口，“大龄剩男的扭曲心态。等我工作调动下来，就不用这般求你了。”说着抓起包转身离去。
　　柳博停下整理领带的手，看着她气冲冲的背影，笑得眼睛弯弯。
　　科技公司内，职员们正伏案作业。方君轻敲卓艺芳的桌面，小声地说：“今天中午，大苹果西餐厅。”
　　不等卓艺芳拒绝，方君便离开了。她叹了口气，想起生日那晚，方君对她说的话。也许是时候将事情说清楚了，不能再继续下去了。
　　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的孙晶晶冷哼一声，凭借女人八卦的天性和对当时事件的了解，她认为自己掌握了真相。虽然那晚她被方君的行为感动，但是这几天上班方君和卓艺芳的互动她都看在眼中。“是时候揭开当时的真相了，总不能让坏人逃脱制裁。”孙晶晶默默地在心里下定决心，要为宋里美讨回公道。至于她在规划什么，无人得知。
　　到了中午，柳博按时带着柳依依出现在西餐厅，可二人私下却较着劲。
　　柳依依虽然面带微笑挎着柳博，其实暗中掐着他的肉。柳博依然带着温柔的笑，只时不时的脸上抽搐一下，倒把正看过来的宋里美吓了一跳。
　　这人有什么面部疾病吧。
　　“这位是舍妹，知信你之前见过的，上次一起吃过饭。”
　　刘知信微皱眉头，“是吗？我倒是记不清，不过有你帮我记着就好。”
　　柳博低头一笑，“你还是老样子，这位就是你说的神奇的资料整理员？想不到是位这么美丽的小姐。”
　　“啊，就是她，宋里美。不过我没说神奇，那是你才会用的词。”
　　“哈哈哈，知信说的是。我的词汇量总是那么丰富。”
　　宋里美瞟了一眼对面的柳博，暗想，难道我不是很奇葩，为什么会觉得很多人都有奇葩之处。
　　这一眼被柳博捕捉到，他笑眼弯弯，“知信，你还没说宋小姐有什么神奇之处呢。”
　　“没什么神奇的，我问你，你从整理的资料里发现了什么？”
　　一时间，桌上的三人都盯着宋里美。
　　她有些紧张，“资料挺多的。”这一句话逗笑了柳家兄妹。
　　“那当然，那是我哥积累的各种资料，堆在家里的破烂堆里。”一句话说得眉目顾盼，流光溢彩，眼神在刘知信身上绕来绕去。
　　“嗯...虽然如此，我发现资料里面大多是颇有争议的文献或者未完成的实验，大概想要从这里找出可以继续研究的价值才会整理这些。不过我倒是认为，这样广泛选取不如选一个特定的方向，自大鬼或者没有目标的人才会这样广泛收集。”
　　“哈哈哈，宋小姐还真是铁嘴直断。”柳博不顾刘知信的脸色发青，跟宋里美聊得起兴。从实验数据到文献中的趣事，逗得宋里美笑个不停。
　　柳博突感大腿一疼。原来柳依依见柳博与宋里美打得火热，将她跟刘知信甩在一边，无法实施自己的追男计划，特此警告。
　　柳博笑眼弯弯，桌下的手揉着大腿，“依依这位子安排的不错，跟我对面的宋小姐果然很合我的口味。”
　　柳依依面若桃花，缓缓开口道：“那真太好了。”说完又拿眼瞧着对面的刘知信。
　　刘知信却看着笑得分外动人的宋里美，这小丫头还真是对披着羊皮的家伙没有抵抗力。
　　宋里美虽笑得开心，心里却还惦记着自己的资料，便要尿遁，“不好意思，我去个厕所。”
　　柳博笑道：“真巧，我也正有此意。”
　　刘知信看了一眼他们二人，冷哼一声。“那我也去。”
　　柳依依哪里肯依，“知信哥，我有一些朋友想打听心理学诊所的事......”
　　尿遁出来的宋里美长舒一口气，四周不见柳博的身影才大胆地迈开步。
　　“里美。”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宋里美循着声音看去，却见卓艺芳正朝自己招手，而坐在她对面的正是方君。
　　她正犹豫到底要不要过去。卓艺芳已翩翩而至，“真的是你，方君跟我说，我还当他认错人了呢。”
　　“你跟方君...？”宋里美的声音有些颤抖。
　　卓艺芳脸色一僵，“只是同事出来吃个饭，我们也算老相识了。”
　　宋里美嘴唇抖了抖，“是...是这样啊，那我先走了，你们继续吃吧。”
　　卓艺芳心中不忍，拉住正欲转身的宋里美，“里美的手还是那么凉，真是，让人怜惜。”
　　卓艺芳狠了狠心，“里美，我有话对你说，当年...”

　　☆、不开心的时候吃颗糖

　　“宋里美，磨磨蹭蹭的干什么呢，不是要回去工作吗？”刘知信满脸不快地向宋里美这边走来。
　　“我跟朋友说句话。”
　　刘知信走到宋里美身边，瞥了一眼卓艺芳，“有什么好说的，奴隶就要好好工作。”说着拉起宋里美的胳膊就把她拽走。
　　卓艺芳并未阻止刘知信的行径，反而她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怎么了，艺芳？”方君望着宋里美离去的背影，脸上闪过一丝狡黠。
　　“没...没什么。我们回去吧。”
　　宋里美任由刘知信拉扯自己。“诶，你怎么把柳小姐一个人留下了？”
　　“你以为柳博真的像你这个笨蛋一样，会把人扔在那里不管？”刘知信忍不住伸手敲敲她的脑袋。
　　宋里美捂着脑袋，小声抱怨道：“我哪里懂那么些弯弯绕。”
　　刘知信正要继续嘲讽她，却见不远处的楼下聚集了一群人，他们冲着楼顶指指点点，议论纷纷。有人拿出手机打电话，有的拍照。楼中进出的人数也异常地多。
　　宋里美抬头望去，楼顶竟然站着一个人。
　　她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听刘知信沉声道：“快，跟我走。”
　　她不敢耽搁，紧跟刘知信的脚步，这大概是她第一次遇到有人自杀。刘知信走在宋里美前面，望着他踏实的步伐，她感到一阵心安，还好有他在，一定会有办法的。
　　大楼中，许多人急匆匆地向顶层走去，个个面色沉重。
　　刘知信爬着楼梯却不忘拷问宋里美，“人有求死欲望的时候，最先下的判断是什么？”
　　“先要判断是否有抑郁症。”
　　刘知信点点头，带着宋里美拨开楼顶围观的人群。
　　“哎，你们是谁，别过去，小心激怒她。”人群中响着质疑的声音。
　　宋里美见刘知信走远，向人群解释道：“我们是那位小姐的熟人，请大家保持这个距离，不要再向前。他会有办法的。”
　　“小姐，你可不要说大话啊。还是等警察来再说吧，这可是人命关天的事。”质疑的声音越来越大，远处的刘知信隐约听到了几句，正想反驳，却听宋里美朗声道：“他可以的，我们是专业的。”
　　一时间，人群中叽叽喳喳，质疑的声音却渐渐小了。
　　宋里美默默地看着刘知信的背影，一定可以的。
　　“小姐，那边很危险的，稍有不慎就可能跌下去。”
　　她站在大楼边缘侧的横梁，双手握住身后的栏杆，只要一松手就可能掉下去。她微侧过头，斜了一眼刘知信。“你是来劝我的吗？不过你会失望的。”
　　刘知信露出温柔的笑容，散发和善的气息，“那不如先吃颗糖吧，站在那里一定很无聊。”说着他跨过栏杆，一步步挪到她身边，与她并肩站在边缘，递给她一颗糖。
　　宋里美的心一紧，人群中传来一阵倒吸凉气的声音。
　　“糖？”
　　刘知信笑得天真，“不开心的时候吃糖最好用，你也试试。”
　　她一脸疑惑的神情，“我没有不开心，只是觉得无聊，太无聊了。人生没有意思。说不定死了就不无聊。”
　　他撕开糖纸，递到她嘴边。
　　她心中一动，微侧过身，不料脚下一歪，失去了重心。刘知信连忙伸手将她搂在怀中。
　　“你看，这个也没那么好玩是不是？”
　　她心跳未稳，体验到许久没有的紧张。“那...你跟我一起跳，也许就好玩了。”
　　刘知信微瞪大眼睛，瞥了下楼下的情况，只一瞬便恢复温柔的笑容，“好，我跟你一起跳。”
　　宋里美见两人相拥着倒了下去，几乎停止了心跳。围观的人久久不敢发出声音。她双腿发软，不敢承认眼前的一切。
　　“刘知信，刘知信。”
　　待她奔到楼边，向下望去，却见刘知信摔在了气垫上，他怀中的女生已经昏了过去。周围的警察正将女生抬到救护车上。
　　这突如其来的大悲大喜，让宋里美情不自禁地哭了出来。
　　刘知信向楼上的宋里美挥手，示意她下来。
　　就这样，刘知信身后跟着一个哭花脸的小花猫，回世贸大厦这一路都被人误以为情侣吵架。
　　按下电梯的刘知信看了眼宋里美的花脸，许是觉得烦躁，便开口解释道：“我刚才跳下去之前就看到气垫准备好了。而且在此之前，她已经放弃了自杀。后来她只不过想要试试我是否值得信任。”
　　“我...我这是应激反应，你不用管我。”宋里美一边抽泣一边说道。
　　刘知信笑出了声，“你还真会应用心理学词汇。不过要是当时气垫没准备好，或者楼层很高......”
　　“不许胡说，假设不成立。”宋里美挂着泪珠的脸皱了起来，带着怒气地举起小拳头。
　　刘知信嬉笑着闪出电梯。
　　两人前后脚进了公司，便被围了起来。
　　“老板，有媒体要采访你。”助理小王激动地说。
　　其他员工满脸期待地看向刘知信，“听说老板刚才救下来一个想要自杀的人。”
　　孙芳一眼看到宋里美脸上的泪痕，笑道：“宋小姐是吓坏了吧。”
　　刘知信拍拍手，聚集大家的注意力，“机会来了，大家回到各自的岗位，一会儿会有媒体采访，拿出最好的一面。”
　　前台冷菁匆匆跑来，“老板，已经有三四家媒体打过电话了。”
　　“恩，如果再有人打电话问好是哪家，名气小的就回绝。”
　　众人坚守自己的岗位，终于要来了吗，期待已久的一举成名的机会。
　　刘知信看着知信心理咨询的招牌，露出真心的笑容。“是时候了，这一切才刚刚开始。”
　　宋里美站在他的身后，心有疑惑。“你...”
　　还没来得及问出口，身后便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这就是知信咨询，小姐，你知道...”
　　“哎哎，那边那个就是刚才救人的那个吧。”
　　“对对，就是他。”
　　“快快，摄像机准备好了吗？”
　　宋里美被推搡到了一边，这一窝蜂的人围着刘知信说个不停。
　　她暗想，这种时候，他应该会很生气吧，说些‘大楼的负责人呢，怎么会放你们进来’之类的话。
　　“请大家维持一下秩序，所有的问题我都会回答。不过请大家移步会议室。”他说完不忘露出温和的笑容。
　　怎么会？宋里美越来越看不懂他，难道他真的是......

　　☆、我需要你

　　“知信咨询，为你提供可能。”刘知信一拍手，“好了，今天的采访就到此结束吧，大家辛苦了。小王，你带着大家去喝杯下午茶。”
　　一时间会议室洋溢着欢乐的气氛，女记者们调侃刘知信一表人才。
　　埋头工作的宋里美抬头看到刘知信满脸笑容地从会议室出来，跟记者们挥手作别，十分礼貌周到。她皱着眉头用笔戳戳脑袋，小声嘀咕：“真是不懂，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算了，整理完这些资料明天该离开了。”
　　冷菁看着这幅热闹的场景，不由感叹，“一会儿还有新京报的记者要来，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谁能想到老板的英勇之举让咱们公司一下子火了。”
　　孙芳接口道:“老板救人的时候大概也想到会有现在的这种情况，不过当时到底发生什么？”
　　两人齐齐看着埋头工作的宋里美，她抖了抖身子，怎么感觉背后发冷。
　　冷菁凑近宋里美，“快从实招来。”
　　从办公室出来的刘知信正好看到这幅场景，“咳咳，冷菁你准备一下会客室，宋里美你过来。”
　　她已经站了很久，却不见刘知信说话，只得问道：“你找我有什么事？”
　　刘知信头也不抬地敲着键盘，“待会有采访，你去帮我挑一套西服。”
　　宋里美还没回过神来，“诶，什...什么？”
　　“你去问问小王，他知道西服在哪儿。”
　　宋里美却站着没动。
　　“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宋里美久久不出声，似乎在酝酿着什么。刘知信踩着板鞋吧嗒吧嗒地走到门口，伸手拉开门，“小姐，这是门，你可以从这里出去。”
　　她终于鼓起勇气，“今天救人的时候，你真的想到会有那么多人采访吗？”
　　刘知信挠挠头，转身坐在茶几上，“啊，想到了。不过这么多还是吓了一跳。”
　　“那你......救人真的是为了这个吗？”
　　刘知信深深地看了一眼她，反问宋里美，“你觉得呢？我是为了什么救人？”
　　“我...我不知道。”宋里美在刘知信的注视下心生异样。
　　他直直地盯着宋里美，“在你问出口之前，心里已经有了一个预设的答案了。说出来吧，我不想跟你打哑谜。”
　　她低着头，喏喏地说道：“我以为你是为了公司的名气才去救人的。”
　　他翘着二郎腿，随意地说道：“我没法回答你我的动机是什么，就连我自己也没法意识到大脑里全部的意识。不过你这个笨蛋可不要以为帮助别人一定要出于单纯的动机，像你这种好人也只是为了满足自己的优越感才会帮助那些看起来可怜的人，而我只是因此得到实际的利益，好人小姐便叫嚷起来。”
　　他顿了顿，“你应该清楚，在陌生或者紧急情况下，解决问题时认知资源分配不足，反应出来的都是这个人的习惯和直觉。如果你觉得我是为了名气救人，我是不是可以说你觉得我是个以功利心为直觉的人，甚至是个可以为功利心跳楼的疯子？”
　　宋里美被问得无话可说，反观刘知信却一身自在，好似不是在说自己。
　　换了一身西服的刘知信刚出现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平时总是一身休闲服，踏着个板鞋走来走去的他，穿上西服竟是那么有型。冷菁抱着文件咽了咽口水，“老板，人已经来了，在会客室。”
　　刘知信微点点头，侧过头对宋里美说：“谢谢你挑的西装，果然比较适合我。”
　　这天下午是知信咨询开业以来最忙碌的下午，除了各家来采访的媒体，还有闻讯而来的顾客，咨询师也跟着忙碌起来，再没有人聚在茶水间八卦，只有客服接电话的声音时不时响起。原本最忙的宋里美却闲了下来，她看看手中的资料，《水中太极对老年人幸福感的影响》。这是最后一份资料，提前完成任务。
　　她转头看向会客室，只见刘知信正神采飞扬地跟记者交谈着，举手投足散发着男性的魅力，专注又带着微笑的脸让人忍不住多看几眼。
　　“真是搞不懂，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不过工作时的他还蛮好看的。”
　　四处张望了一会儿的宋里美掏出手机，有卓艺芳发来的短信。
　　艺芳：里美，晚上有时间吗？我有话对你说。
　　她记起中午卓艺芳欲言又止，是跟那件事有关的吗？她啪啪地按着键盘回复道：有时间，就在中午餐厅旁的咖啡店吧。
　　到了下班时间，大家却盯着刘知信的办公室，想知道里面正上演什么戏码。
　　冷菁打破沉默，“小王，要不你去偷听，他们到底在说些什么？”
　　孙芳一边收拾东西一边望去，“她已经整理完资料，大概是去告别的。估计老板也没说要留下她。”
　　宋里美捧着一摞资料走进刘知信的办公室时，他就知道她要说什么了。
　　“整理完了？”
　　宋里美有些紧张地点点头，“资料已经归好类了，我把目录和简介做成了一本册子，就在最上面。”
　　刘知信翻看了几下，“嗯，还不错。”
　　“今天质疑你的事情，我向你道歉。请你不要在意。”
　　刘知信咧嘴一笑，“我本就没放在心中。”
　　两人同时陷入沉默。
　　终于，宋里美鼓起勇气说道：“资料已经整理完了，明天...我就不来了。这个还给你。”说着将出入证递给他。
　　他皱起眉头，伸手松了松领带。“你不明白我的意思吗？”
　　宋里美瞪大眼睛，“嗯？什...什么？”
　　“我需要你。”
　　看着认真的刘知信，宋里美的心没来由地加速。
　　刘知信看着呆头呆脑的宋里美心生烦躁，“我的意思是，我们这里才刚起步，你资质不错，不如来这里上班。”
　　原来是这样啊，宋里美松了一口气。“可是我不是这个专业的，而且懂得不多，可能会给你添很多麻烦。”
　　“嗯，我已经预见你会给我带来多少麻烦。”
　　“对...对吧。所以我想我还是拒绝吧。这几天很感谢你。”不等刘知信回答，宋里美便匆忙逃走了。
　　“白痴逃走了呢，没关系，她总会回来的。”刘知信露出自信的笑容。

　　☆、三年前

　　逃出来的宋里美呼哧带喘，“不对，我为什么要跑。”她回头看看，不见刘知信的踪迹，“真是个笨蛋，做什么白日梦呢。”
　　她来到咖啡厅，果然看到卓艺芳正等着她。
　　“艺芳，等很久了吗？”
　　卓艺芳微微一笑，“没有，我也是才下班。说起来，以前咱们经常来这边，那时候怎么会想到在这里跟你这样坐着聊天居然是三年后。”她带着满眼怀念望着宋里美。
　　宋里美苦笑一声。
　　卓艺芳却毫不在意，继续说着：“我记得刚进公司的时候，你总是出错。上班第一天，你就把复印机弄坏了，最后求着方君帮你修好才没出事。”
　　“后来组内接了项目，跟顾客沟通出了问题，做出的软件被退回，顾客要求退款。方君带着你和我亲自上门道歉，被顾客骂了一天，出来还赶上下雨。那大概是我最倒霉的一天，我本以为没人记得那天是我的生日，谁知方君带着咱俩跑到附近的蛋糕店买了蛋糕，我们三个落汤鸡坐在蛋糕店被店员嫌弃。可是你说，虽然今天过得很糟糕，但是跟我们在一起你就会觉得很幸福。那时候，我就觉得你跟方君都是好人。”
　　“艺芳，别说了。”宋里美怔怔地看着桌面，不敢抬头。
　　卓艺芳眼眶发红，“里美，是我对不起你。这三年，我一直不敢对你说。或许是我一直不肯承认自己做错了。”
　　宋里美轻轻摇了摇头，“你没做错什么。”
　　卓艺芳激动地抓住宋里美的手，嘴唇微微哆嗦，“不，里美。你不知道，方君当时做出那么些事是因为他劈腿了。他跟你恋爱不久后就跟我在一起了。他说，他只是觉得你可爱。”
　　卓艺芳看着宋里美，想从她的脸上看出她的反应。可是宋里美只叹了口气，“啊，这样啊。”
　　“里美...”卓艺芳想开口说些什么，却被宋里美打断。
　　“我花了三年的时间想要忘记这件事情，却没想到三年后要被迫一次又一次回忆以前的事。多可笑，口口声声说着要道歉的人，不断地重复当时的悔恨，让我一次次记起当时的我是多么狼狈。这就是你们的悔恨啊，不断地揭着我的伤疤，告诉自己告诉别人你们有多悔恨，却从不关心我的想法，”宋里美轻吐一口气，“这件事我早就知道了，我再笨这三年也想明白了。”
　　卓艺芳满脸的不可置信，“那你...还让我留在你身边。”
　　“艺芳，你还真是个笨蛋。不管你因为什么留在我身边，这有什么关系？我能感受到你的真心，你用自己的方式守护我，我就很感激了。你能坚持那么多年，说明你并不是为了赎罪，不然你早就厌了烦了为自己找借口开脱了。你是真心在交朋友，我怎么会不知道。”
　　卓艺芳深受感动，“里美，谢谢你。”
　　当年，宋里美辞职后不久便收到一条匿名短信，“卓艺芳和方君是背叛你的人。”
　　她联想到这两人的异常，也就将短信所指的意思猜得八九不离十。一开始，她躲着卓艺芳不肯接受她，谁知卓艺芳硬是坚持下来，慢慢地宋里美发现不管在感情方面卓艺芳做过什么，作为朋友她一直尽心尽力。宋里美解释不清这种矛盾，心想这大概就是人的复杂之处。不过，这条短信是谁发的呢？
　　一个身影缓缓走来，立在宋里美旁边看着卓艺芳，“艺芳，原来你在这儿。这位是...”待他转过脸看到宋里美，脸色僵了僵。“是里美啊。”
　　“方君。”卓艺芳唤了一声。
　　“宋里美，我是真的喜欢卓艺芳。不管别人说什么，我都会不顾一切跟她在一起。当初也是我劈腿，不关艺芳的事。你要怪就怪我吧。这三年我在美国对艺芳的感情不减反增，这次我是为她而来。”方君说得诚恳。
　　“今天是什么日子？怎么都来说这件事？”宋里美自嘲地笑笑。
　　听到这话的方君怔了一下，果然还是晚了一步，错过了最好的时机。
　　卓艺芳急忙起身，“里美，我先走一步。”说着拽着方君离开了，生怕他再多说什么。今天她已经够蠢的了，因为自己的愧疚打破了这份友谊的平衡，方君再说下去情况只会越来越糟。
　　方君回头瞥了一眼宋里美，不，还不晚，只要我好好劝说艺芳，你们终有一天会破裂。
　　留下的宋里美正准备离开，却见隔壁桌坐着的是刘知信。
　　他抬眼瞧了瞧宋里美，头一歪示意她坐下。
　　宋里美尴尬地笑笑，“你什么时候来的，我都没看见，哈哈哈。”
　　刘知信瞥了她一眼，“哈哈哈个头。”
　　宋里美顿时住了嘴，笑容却还僵在脸上。
　　这幅样子被刘知信瞧见，忍不住笑出了声。“白痴，之前的事解决完了？”
　　“嗯？什么事？”
　　刘知信朝旁边的桌子努努嘴。
　　“啊，那件事啊，”她停顿一下，声音沉了下去，“我还是有些在意，毕竟听到本人说出来的感觉不一样，被揭开的伤疤不会那么快愈合。”
　　刘知信抿了口咖啡，“当年，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说完又加了一句，“我可是很忙的，你长话短说。”
　　宋里美眼神微动，缓缓道来。
　　“我还从未跟人提过这件事，不过也许是时候说出来了。我们三个是同期入公司的同事，刚开始我什么都不会，给别人添了很多麻烦。方君和卓艺芳比我强很多，还一直帮助我。后来方君跟我表白，我就答应了。他真的对我很好，什么都会为我考虑。但是渐渐地公司的人看我的眼神变得不一样，女生不愿意亲近我，男的就嬉皮笑脸或者一脸厌恶。我突然就被孤立，只有方君和艺芳还在我身边。那一天，我一进公司，大家看我的眼神有震惊有蔑视，都是很复杂的眼神，然后...”
　　孙晶晶晃到宋里美眼前，“里美啊，真没发现你是这样的人。那些照片真是恶心。”
　　宋里美一头雾水，什么照片。她故作镇定地走到自己的办公桌前，打开电脑，登录公司开发的软件。有方君上传的文件，宋里美点开一看，忍不住浑身发抖。

　　☆、女性偏见

　　卓艺芳握住宋里美的手，“别看了，里美。”
　　宋里美盯着屏幕，浑身哆嗦，“这些照片是什么？我没有做过这种事，为什么我的脸会出现在这些照片里？艺芳，艺芳，方君人呢？”
　　宋里美浑浑噩噩地站起身，周围的人迅速地看了一眼她又假装埋头工作，看宋里美走远众人开始议论纷纷。
　　“方君说那些照片是他PS的，存在了公司的软件里，谁知软件有漏洞，照片自动上传了，”卓艺芳安慰着宋里美，“事情已经解释清楚了，你不用害怕，大家还是欢迎你回去的。”
　　“可是，方君为什么要PS那些照片？”宋里美反问道。
　　卓艺芳一时语塞。
　　“后来，虽然说是解释清楚，可是同事们不买账依旧孤立我。在我背后指指点点，甚至其他公司的人也用那种眼神看着我。我被人跟踪，没有人的卫生间也会有人敲我门，办公桌时不时会有奇怪的东西。后来我就辞职了想要远离这一切。”宋里美淡淡地说道。
　　“为了这种事三年不肯出门很奇怪吧，没想到说出来就觉得当初怎么会那么软弱，大概这一切没那么严重。”她低着头，勉强地笑着。
　　刘知信看着宋里美，“不，每个人都有软弱的权利，不管那件事有多么不起眼。因为我们是不同的人，过着不同的生活。这也就是你说的‘不要用自己的价值观评判别人’。”
　　宋里美喃喃道：“谢谢你。”
　　刘知信掏出便签纸，在上面写上两个大字，贴在宋里美的额头。宋里美正翻着白眼向上看，刘知信又在她的两侧脸颊贴上了便签。
　　宋里美鼓起腮帮子，想要看清他写得什么字。
　　“不用看了，你额头写的是‘女性’，两颊写着‘偏见’和‘刻板印象’。”
　　“嗯...你要说让我痛苦的根源是别人对女性的偏见和刻板印象？”
　　“你只说对了一半。偏见和刻板印象是大脑思考的时候走的捷径，它可以帮助我们在最快的时间，不用了解分析这个事物，就对它形成一定的印象，但是很可惜它会阻碍理性思考，对认识事物毫无帮助。而女性，就常常受到偏见，这有很多方面的原因。几千年历史对于女性的定义、社会结构的问题等等。”
　　他顿了顿，用咖啡润润嗓子。
　　“最常见的女性偏见就体现在□□关系上，‘女性就要纯洁’等等这类完全没有根据甚至很荒诞的说法却屡屡出现。每个人都有自主权去选择自己想做的事情。所以，我说这都是偏见和刻板印象。但是你为什么会为别人的错误痛苦？是因为你受到了惊吓，不过这些并不足以击垮你。真正击垮你的是你自己对女性的偏见，虽然你不认同但是你无法摆脱这种潜移默化地影响，它已经深入你的内心，甚至让你为自己不曾做过的事情愧疚。”
　　宋里美久久不做声，额头的便签随着她的呼吸起起落落，“那个，我可以把这个揭下来吗？贴着有点痒。”
　　她一边卷着揭下的便签纸一边说着：“大概真的是这样吧，但我生活在这个世界上，必然背负一些东西。像我这样背负太多会痛苦，但是与众不同也一样痛苦。”
　　刘知信一脸坏笑，“那就是你自己的事情了，继续你以前的状态只会让你不断地重复错误。虽然达到与众不同的过程很难，但是学会平衡自己与这个世界的关系会让你受益无穷。这两种痛苦，有本质的不同。白痴才会混为一谈。”
　　宋里美看着刘知信的笑，有一瞬的失神。“谢谢你。”
　　刘知信站起身，示意她跟上，“我并没有帮你什么，你要做的还很多。不过我不需要口头上的感谢，如果你真的想感谢我，明天开始来上班。我会让小王安排你的职务，至于工资待遇，看你表现。我不会留一个没用的人。”
　　“诶诶，我还没有说要去上班吧。你不能这样擅做主张。”宋里美紧跟在刘知信身后。
　　“所以呢，口口声声要道谢的人，不断地重复着感谢，让我一次次记起我多管闲事，这就是你的道谢吗？这是你感谢我的最好方式，你可以选择不来，但是...”正大步向前走着的刘知信突然停下，宋里美被晃了一下，一头磕在刘知信的背上。
　　刘知信呲着嘴，转过身忍痛说道：“但...是...你不来，你就永远欠我一笔。还有...你是练过铁头功吗？”
　　宋里美揉着脑袋，小声嘟囔，“明明是你练过铁背功。”
　　方君的车子奔驰在马路上，卓艺芳借着忽明忽暗的路灯看着方君的侧脸，欲言又止。
　　“艺芳，你是想问我今天为什么说那些话吧。”开车的方君微侧过头看着卓艺芳。“其实这些话我早说过，只不过这一次是对她说。我希望你能正视我对你的感情，而不是因为宋里美就不敢接受我。今天中午你也看见了，她已经有了新的生活，而你还在原地踏步。”
　　卓艺芳记起中午宋里美被一个男人拉走，晚上她说不怪自己。真的是我太入戏了吗？里美她，好像变得遥远了。
　　方君见卓艺芳沉默不语，知道自己的话起了作用，接着说道：“时间那么久，你们之间的恩怨早被磨平了，只有你还记住当初的悔恨，而她离开你也可以生活地很好。”
　　卓艺芳叹了口气，“是啊，只有我记得，里美她完全不在意。不知怎么，现在心里觉得空落落的。”
　　“艺芳，你还有我。我会一直在你身边，永远不会离开的。”说着他握紧了卓艺芳的手，深情地看了她一眼。
　　回到家的宋里美回想这几天发生的事情，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而这一切大概是从那天相亲遇到刘知信开始的。
　　“咚咚咚。”自带敲门声的小田女士推开门，“里美，上次相亲的李闻相的公司有招聘，你要不要去试试？正好近水楼台先得月，到时候说不定日久生情呢。”
　　小田女士见宋里美不似以前那么反感这个话题，连忙加一把火，“这可是方阿姨的儿子，咱们两家也算熟悉。你去了不会太为难你的。”
　　“妈，跳广场舞认识的不算熟悉吧。而且我已经决定去别的地方工作了。”说完她眼前浮现刘知信的模样。

　　☆、我一直在等你

　　“哎，今天的报纸登了老板的采访。”冷菁拿着报纸每人发了一份。
　　她递给宋里美的同时，说道：“欢迎你加入我们。”
　　其他人也纷纷向宋里美道贺，她回应的同时心想，这次不会把复印机弄坏吧。
　　她将视线拉回报纸，上面刊登着刘知信接受采访的照片，颇有一副成功企业家的味道。宋里美往下看去。
　　记者：您能为我们描述一下当时的场景吗？
　　刘知信：嗯，好的。当时她站在边缘，应该是有自杀倾向。我走过去跟她交谈，发现她情绪低落，但是思维清楚，而且一直重复‘无聊’，基本可以判断是抑郁症。其实很多抑郁症患者不知自己得病，或者不进行治疗，这是很危险的事。尤其是家人应该重视，如果有人长时间处于低落的情绪，应该及时联系心理咨询。
　　记者：的确是这样。听说当时您抱着那位小姐一起跳了下去，我也看了当时的视频资料，很惊险。请问您为什么这么做呢？
　　刘知信：（笑）我并没有想那么多，只是为了帮她重建信任感，如果不答应她的要求就前功尽弃了。
　　......
　　冷菁叹道：“老板平时吊儿郎当的，关键时刻还是很给力的。小王，你啥时候能变成这样。”
　　小王撇撇嘴，“我跟老板的风格不一样，老板是有大追求的人，我的追求就是家庭妇男。”
　　两人吵闹了一阵，让办公室的气氛轻松不少。
　　跟冷菁笑闹之后，小王向宋里美走来，“小宋，老板的意思是让你做他的秘书，帮我分担一些事务。”
　　“秘书...是做什么的？”宋里美看着走远的小王喃喃自语。
　　后来宋里美知道了，秘书就是做各种杂事。
　　这几天，她的工作范围囊括整理客户资料，清点药品，人员调动还有...刘知信。
　　这些天来找刘知信咨询的人只增不减，而他却对外宣称不咨询。很多人听到这个消息就找别的咨询师或是扫兴离开，但是总有锲而不舍的缠着宋里美，让她帮自己通融通融。这无疑加大了她的工作量，到最后她竟抱着“这小子自己躲自在却让我在这里受苦”的想法要跟刘知信“谈谈”。
　　宋里美敲敲门，走进办公室，“老板，这是统计出来的所需药品名单。”
　　刘知信从电脑后面探出头，“嗯......嗯，放在这里吧，我看完给你。”
　　她仍站在那里，“老板，我有件事想问你。”
　　“说。”
　　“现在每天外面都有很多人奔着老板来的，我不明白为什么不接受咨询。”宋里美避重就轻地问道。
　　刘知信轻笑一声，站起身伸了个懒腰，从宋里美身边走过，“叫着我老板，其实心里别扭着吧，似乎内心的反叛被逼迫出来了。不过既然知道我是老板，就要听我的话，照我说的做。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而且我们公司的任何咨询师都有能力，我为什么要自己忙得团团转却用自己赚的钱养活他们？”
　　宋里美一愣，刘知信接着说道：“一个公司只靠一个人是撑不起来的。”
　　“对了。”他转身走到宋里美面前，“明天跟我去一个地方。”
　　宋里美坐在办公桌前敲着脑袋，那么笨还去跟他碰，结果还是扑街了吧。她正抓着脑袋，一个声音从上面传来。
　　“那个，刘知信呢？”
　　宋里美抬头看见一张甜美的脸，两个小梨涡正跟她打着招呼。“啊，我们老板不咨询。如果您有需要，我们还有很多优秀的咨询师。”
　　她笑得更甜了，“我知道他不咨询，已经中午了，他去吃饭了吗？”
　　宋里美抬头望望空荡荡的办公室，“不好意思，这个我也不清楚。”
　　正说着，刘知信从角落的库房走出来。
　　“知信哥。”她热情地打着招呼，跑过去搂住了刘知信。
　　刘知信露出宠溺的神情，柔声道：“不是让你在外面等我吗？”
　　她撅着小嘴，“难得来一次，就当参观了。”
　　宋里美将头埋得低低的，躲在隔间后面，试图避开两人的目光。待两人走进电梯，她才敢从胸前探出头，努力地笑了起来。
　　午休过后，看着迎面走来的刘知信，宋里美连忙掉头闪进了茶水间，假装冲杯咖啡。一整个下午，她都在躲着刘知信，实在躲不过就“哈哈哈”地傻笑。
　　快撑到下班的时候，柳依依提着一包东西敲开了刘知信的办公室门。
　　柳依依将东西放在桌子上，“知信哥，从明天开始我也在这个大厦上班了，你可要多多照顾我。这是为了巴结你特意带来的慰问品。”
　　刘知信接过来，看了一眼，“蛋糕？”
　　柳依依羞涩一笑，“我亲手做的，诚意满满，不过你可不许嫌弃。”
　　他笑道：“那就先谢谢了，你在哪层工作。”
　　“我在14层的宏通科技，知信哥有时间来看我哦。”柳依依笑得灿烂。
　　“嗯，有时间会去的。”
　　柳依依见他不咸不淡的回应，轻吐一口气。“知信哥，你真的不记得之前见过我吗？”
　　刘知信摇摇头，“不记得，你真的很在意这件事吗？”
　　“啊，当然会有些在意啊。即使那时候才五岁，但是一段记忆没有能够分享的人不会觉得遗憾吗？”柳依依低着眉垂着眼。
　　刘知信沉吟一会儿，“那...你能跟我说说当时发生了什么吗？”
　　柳依依望着刘知信的眸子亮了起来，“嗯。当时...伯父带你来我家拜访，你跑到花园里。我跟哥哥想要跟你一起玩，可你说不想跟小屁孩一起玩，还说要是我愿意当你的新娘也许会考虑考虑。我就赌气说，要是你明年这个时候来，我就答应做你的新娘。可是第二年，你并没有来。”
　　刘知信嗤笑一声，“倒是像是孩子说的话。”他站起身，“你五岁我也就七岁，对新娘这个概念的认知都很模糊的年纪，不过还是很抱歉说出那么不负责任的话。”
　　柳依依起身走到刘知信的身边，“不用抱歉，因为我一直在等你啊。”说着她望着刘知信的眼睛，搭上他的肩膀，踮起脚吻了上去。
　　门外的宋里美想要敲门的手僵在半空，她透过百叶窗的缝隙，看到屋内的情境。宋里美忍不住傻笑起来，转身的时候绊了一脚，晃了晃身子慢慢地走回座位。

　　☆、抖S和古董女

　　“宋里美。”冷菁蹭到她的身旁。“下班要不要去喝一杯。”
　　“喝一杯”
　　冷菁猛点头，“小王也去。”
　　宋里美嗅到一丝不寻常的味道，“那怎么不叫上孙芳姐”
　　孙芳在一旁应道，“我还要回家做饭，不过这两个人已经找过公司所有人了，就差你了。这是不是应该定为咱们公司的入职传统”她一边说着一边朝冷菁眨眼。
　　冷菁拽着宋里美，“去嘛去嘛，今天小王请客。”
　　孙芳笑道:“宋里美你就去吧，不然他们两个人怪尴尬的。”
　　冷菁啐了一口，“孙芳姐就会胡说。”
　　宋里美夹在两人之间才发现，现在尴尬的是自己。这两人隔着宋里美也能吵闹起来，等宋里美劝他们消消气，二人却齐声说:“我们不是吵架。”
　　冷菁跟居酒屋老板打着招呼:“吉桑，跟平时一样。”她转过头问宋里美，“你喝点什么”
　　“嗯...我不会喝酒，要一杯乌龙茶。”
　　三人闲话一阵，便说起刘知信。
　　冷菁问道，“小王，你天天跟着老板，没发现他有女朋友”
　　宋里美脸色微变，连忙笑着喝了口茶。
　　小王晃了晃脑袋，“老板的女朋友我是没见过，不过今天中午那个你不是也看见了。”
　　正说着，宋里美的手机响了起来。她翻开盖，接了起来。是刘知信嘱咐她明天去拜访教授。
　　待她挂了电话，冷菁大呼小叫起来，“现在居然还有人用翻盖手机。哇，后面还贴着大头贴，这是以前的你吗？”
　　宋里美羞涩一笑，“是我。”
　　“你不会是古董女吧？”
　　“古董女？”宋里美反问道，“那是什么？”
　　冷菁喝了口酒，“哈”地一声发出感叹，“古董女就是与社会脱节，长年没有男朋友，永远跟不上时代发展，所以没有朋友，最终抱着自己的古董孤独终老，也没有人觉得可惜。又可悲又可怜的女生。”
　　宋里美打了个哆嗦，孤独终老。
　　我是古董女吗？
　　一辆公交车开过，宋里美双手抱着包手里握着手机。古董女，是我吗？她看看手中的手机，古董。完了，说不定我真的是古董女。
　　看着远远走来的刘知信，宋里美想起昨晚冷菁说的抖S。
　　醉意熏熏的冷菁说道：“老板就是抖S，超级抖S。嘴毒面冷，脸上带着嘲讽众人的笑容，时不时对你温柔一点，拴着你其实到最后还是会把你抛弃。”
　　“抖S啊。”
　　“嗯，你说什么？”刘知信皱着眉头。
　　宋里美吓了一跳，连忙摆手，“没...没什么。”
　　刘知信手揣着兜，踩着板鞋，“今天拜访的教授喜欢乖巧的，你到时候少说话，他说什么你就点头就可以了。”
　　听到这话，宋里美狠狠地点了点头。
　　刘知信按着门铃，斜着眼看到宋里美一脸紧张的样子，忍不住笑了，“你不用太紧张，教授也是人。”
　　宋里美点点头，“嗯，这我知道。”
　　“知信，你来了。咦，宋小姐也来了。”开门的却是柳博。
　　刘知信没跟他客气寒暄，直接问道：“柳教授呢？”
　　柳博笑眼眯眯，“爷爷在花园散步，他现在心情不错。”
　　刘知信“嗯”了一声，便领着宋里美走到后花园。
　　花园里一位花白头发的老人，正蹲着身子对花草说话：“花花，要快快长大哦。汲取了养分，又有那么多朋友陪伴，过得一定很开心吧。嘿嘿，等你长大了，把你做成菜一定很美味。”
　　宋里美远远地看着这个场景，眼里竟是好奇。
　　刘知信走了过去，“老头儿，我来了。”
　　宋里美连忙在后面鞠了个躬。
　　柳老头依然低头摆弄着花草，“你这小子又来打扰我的清净日子，怎么，这次又有什么花招？”说完回头看了他一眼。
　　“咦，这个小丫头片子以前怎么没见过？你新淘来的宝贝？”老头眼睛滴溜溜地转着，饶有兴趣地看着宋里美。
　　刘知信露出笑容，柳老头见他这幅神情瞪了他一眼。
　　柳老头朝宋里美招招手，“丫头，你过来。我问问你，知不知道这个臭小子找我是为了什么？”
　　宋里美跟着蹲了下来，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他满意地点点头，“很好，不要跟他同流合污。那你为什么跟他来这里？”
　　宋里美按实答道：“他是我的老板。”
　　听到这话的柳老头，神情有些复杂，“嗯，你是个好孩子，不过跟着他可惜了。不如跟着我混吧。”
　　宋里美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柳老头喋喋不休地说道：“心理咨询太无聊，成果也少，混的一身铜臭味。不如做科研，最适合你这种安静的孩子，成就感大地容易上瘾。而且不是我忽悠你，我也算比较有名气，跟着我混绝对比跟那小子混强多了。到时候跟我一起混个诺贝尔经济学家玩玩，多好。”说着蹲在地上的两个人齐齐向一旁的刘知信看去。
　　柳老头白了刘知信一眼，“就遗传你爸的那点钻牛角尖的劲儿。”
　　他慢慢站起身，宋里美扶着他，“说吧，你这次想干什么？”
　　刘知信似是早就知道老头会这么说，自信一笑，“我知道老头你不喜欢我，所以就带个传声筒过来，以后你要是有什么话要说给我听，就直接告诉她。还有我之前提的计划，就让她当负责人。”
　　柳老头冷哼一声，“你那点小算计，明眼人都能看出来。”
　　刘知信嘿嘿一笑，“那老头你好好考虑，看你舍不舍得那么聪明的徒弟。”
　　两人陷入你来我往的眼神交锋中，宋里美在一旁挠挠头，“哈哈哈，我没有那么聪明啦。”
　　“噗。”柳老头忍不住大笑起来，“哈哈哈，你这个孩子真有趣。你叫什么名字？”
　　“宋里美。”
　　柳老头点点头，“那好，我会考虑你这个臭小子的小花招的，至于那个计划，知信，你再给我一份完整的计划书。”
　　宋里美看着心情不错的两人，心中疑惑，计划，什么计划？是他每天在办公室写写画画的那堆东西吗？那是什么样的计划呢？

　　☆、阴谋和阳光

　　到了公司楼下，刘知信看着行为古怪的宋里美，心中再也忍不住，“喂，你怎么从昨天开始见到我就表情怪怪的。”
　　宋里美傻笑着，“没...没有啊，你想太多了吧。”说着又要溜走。
　　刘知信一把提住她，“就是这个表情，你用这个傻乎乎的表情对着我一整天了，再这样，我都要变傻了。快说，怎么回事。”
　　她神情扭捏，见瞒不过去，半天才吞吞吐吐地说道：“昨天我看到了，你跟柳小姐...”
　　刘知信皱着眉头挠挠头，“啊，那个啊...”
　　还没等他说完，宋里美就打断了他，“不用，不用解释。哈哈哈，你跟我说这个干嘛。”
　　刘知信嫌弃地看了她一眼，“真是，是我想解释。那只是误会，我跟她没什么。”
　　宋里美接着小心翼翼地试探，“那，昨天中午来的那个女生是你女朋友吧。虽然是误会，但是有了女朋友还做这种事，好像不太好。”
　　刘知信一听，转而哈哈大笑，“女朋友？你是说刘馨语那个家伙？”
　　她一阵慌乱，心中却轻松起来，“难道...难道不是吗？”
　　“当然不是，她是我妹。”刘知信一副看外星人的目光看着宋里美，让她生生把想要问难道是亲妹的话咽了下去。
　　世贸大厦的一条街外，就是宋里美以前的公司。此时的卓艺芳正整理着资料，准备出去拜访客户。
　　她心情不错，因为昨晚接受了方君的表白，两个人正谋划着搬到一起住。如果下班之后有时间的话，她还要去家具店逛逛添置一些东西。搬家的话应该会很麻烦吧，不过有方君呢。想到这儿，她甜蜜地笑了。
　　卓艺芳重新检查一遍资料，嗯，可以出发了。
　　从她旁边闪过一个人，胳膊撞了卓艺芳一下，一杯咖啡不偏不倚浇在她的资料上面。
　　“哎呀，真不好意思。”孙晶晶惊呼一声，引得办公室的人都看了过来。
　　卓艺芳脸色尴尬，嘴上却说着：“没事没事，我再去打印一份就好了。”
　　周围的人交换了个眼神，又低头忙自己的事。卓艺芳没注意到大家的神情，只叹着气检查那些资料。
　　孙晶晶却得意地踩得高跟鞋走开了。
　　若是卓艺芳细心，必能发现这几天总有一小堆人一边议论着什么一边朝她看去。而这一小堆人都是跟卓艺芳同期进公司的。方君倒是对这种情况有所察觉，不过他对此一笑了之，这虽不在自己的意料之中，但是孙晶晶那个傻女人说不定到最后还能帮自己一把呢。他的目的只是得到心爱的人，任何人都不能阻挡他，包括宋里美。但是若是心爱的人受点伤才能来到自己身边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毕竟结果才是最重要的。
　　卓艺芳面目表情地等着打印机工作，却听得隔壁屋有人交谈。
　　“哎，张姐。你说孙姐说的那事是真的吗？”这是刚进公司的新人。
　　“我也不清楚，我来得不比你早多少。咱就看个热闹好了，还是不要掺和这种乱七八糟的事。”
　　“可是我看孙姐挺生气，意思是当时那个谁利用了他们，说是用了招借刀杀人。”
　　“嘁，若不是他们自己不坚定还能被人利用，再说看那个谁当了官就不敢动，要对付没吃头的豆芽菜塞牙。欺软怕硬，说不定哪天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
　　卓艺芳听得好奇，正想再听下去，打印的资料已经出来了，她收回思绪整理文件。旁边的二人也歇息够了，收了声回去工作。
　　她不知道的是，在她身后的办公室已经有流言悄悄蔓延开了。
　　午休的宋里美带来小田女士特意准备的爱心便当，刚拿出来便引得旁边的同事一阵惊叹。
　　“哇，超可爱，心形的鸡蛋和章鱼形的香肠。”
　　宋里美不好意思地说道：“我妈最近迷上了日剧，天天在家做这些东西给我和我爸。”
　　冷菁眼睛放着光围了过来，“妈妈好可爱，这个，我可以尝一个吗？”
　　宋里美看着围过来的人头，纠结地说道：“可以可以，大家要是不嫌弃就都尝尝吧。”
　　话音刚落，宋里美的饭盒便被抢得只剩个香肠，她颤悠悠地拿起筷子想夹最后一个香肠。小王却走过来，抓起它放在嘴里嚼了起来，嘴里还说着：“还好抢到最后一个。”
　　宋里美看着一盒米饭欲哭无泪，这帮人吃完拍拍屁股就走了，就给我留下大米饭。她的厚嘴唇抖了抖，盖上了饭盒盖。
　　走出去的一群人中冷菁回头向她招手，“宋里美一起去吃吧，我请你。”
　　“嗯。”宋里美笑着直点头，阳光里的她更显得生动。
　　其他人看着她傻笑，也跟着笑了起来。这个傻丫头，笑起来真是好看。
　　今天的卓艺芳很倒霉，资料被洒了咖啡，出去见客户却被告知项目已经转到别的组，回公司后发现U盘不见了，里面虽然没有什么重要东西，但是卓艺芳觉得心里怪怪的。事情赶在一起发生就像是安排好的一样。想到这儿，她自嘲地笑笑，怎么可能，是我想太多。大概是昨晚太兴奋失眠，现在脑子都开始糊涂。
　　但这之后发生的事情，出乎了卓艺芳的意料。
　　快到下班的时候，公司里有名的花花公子晃到了卓艺芳的旁边。他笑眯眯地说道：“艺芳，下班之后要不要去喝一杯？”
　　卓艺芳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没安好心，便冷漠地说道：“我还有事，去不了。”
　　他弯下身子几乎趴到了卓艺芳的身上，压低声音说道：“虽然脸上冷冰冰的，艺芳的内心其实很火热吧。那些事我可是都听说了呢，不知道方经理表现怎么样？”
　　卓艺芳听到这话又羞又恼，虽然气急却又不敢发作。
　　他见卓艺芳如此，便见好就收不再逗弄她，免得惹祸上身。“这事我也是听别人说的，艺芳，你可要小心，这公司处处都有眼睛。”
　　办公室的众人正收拾东西准备回家，卓艺芳却手脚冰凉，将他们一个一个得记在心里。是谁，究竟是谁？

　　☆、为计划针锋相对

　　夜已经深了，在这个夜晚里，卓艺芳碾转反侧，将事情细细思考，他说的那些事到底是什么？为什么会提到方君？脑子里不断地闪现种种念头。她起身上了两次厕所，后来也真是想得累了，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而在这个时间还没睡去的还有一人。
　　刘知信捏了捏眼睛，捂着脸深吸了一口气。他起身伸了个懒腰，穿着拖鞋啪啪地走到冰箱前。冰箱的灯光映在他的脸上，可惜里面空荡荡，就像他的肚子一样。他捡起里面仅剩的一个鸡蛋，皱着眉头，“没办法，只能做个煎鸡蛋了。啊，真累。”
　　他将平底锅加热，待温度上来倒入橄榄油，随手一磕鸡蛋打入锅中，捻起盐粒撒在鸡蛋上。过了一会儿，他晃了晃锅，手腕用力将鸡蛋翻了个面，又撒了些盐粒煎了一会。
　　刘知信一口吃了下去，又坐回电脑前面。
　　桌子上的书随意地堆放，他拿了一份宋里美整理的资料，细细看了一遍，转而飞快地在键盘上敲击。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一阵闹人的铃声响起。一只手四处摸索，终于抓住发出闹人声音的手机，一个鸡窝头从书堆里抬了起来。刘知信打着呵欠，揉了揉鸡窝头，按着太阳穴让自己清醒一点。
　　淋浴间响起了“哗哗”的水声，刘知信冲着水闭眼回顾自己的方案。他灵机一现，顾不得穿衣，围了条浴巾就直奔书房。
　　湿漉漉的脚印踩在地毯上，头发造型诡异，却一脸沉迷的他，敲打完键盘，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啊欠，啊欠，啊欠。”一连打了三个喷嚏的他，用纸巾□□了一通鼻子，囔囔地说道，“这下方案可以拿给人看了。”
　　“啪”地一声，刘知信将一叠资料扔在办公桌上。“你看看这个。”
　　宋里美小心地点点头，拿起资料翻看起来。
　　刘知信看着她时而皱眉，时而点头，心里忽忽悠悠不知什么滋味。他一进公司只看见了宋里美，思量再三才把她叫进来，想着她早晚要知道计划的内容，不过对于她能不能提什么建设性的意见倒是不抱希望。若不是早上宋里美来得最早，也赶不上这新鲜出炉的计划书。
　　宋里美越看越感叹，刘知信想做的太多了。她从这份资料看出刘知信计划的雏形，将心理研究的范围扩大到心理咨询，往常心理咨询往往与心理研究割裂，各属不同的派别甚至有时候还针锋相对。而刘知信想做的是长期跟踪不同人的案例，将案例送到研究所进行研究......
　　她迟疑地说道：“回归临床研究？”
　　刘知信默不作声。
　　宋里美皱紧眉头，自顾自地说着，“现在心理学大方向是实验室研究，精准地控制实验条件，才能得出接近真理的理论。如果临床研究，不能确定相关性，不能进行数据分析，很容易陷入弗洛伊德式的事后解释。这不是一种倒退吗？”
　　刘知信认真了起来，沉声道：“你没有理解我计划的意思，我想给理论做案例支持，为研究提供假设，到别人未到过的地方去。我要做的就是在无数个案例中找到值得研究的价值，再借着研究所的便利进行研究。而与研究所合作，证明我没有抹杀实验研究的功劳，相反，我很重视它。”
　　她摇了摇头，“不，想法是最无用的，每天每个人有无数个念头，我们不缺假设，缺的是严谨的实验设计...”
　　刘知信打断她的话，指着宋里美整理的资料，“心理学刚从哲学脱离出来，运用各种数学工具武装自己。可惜它的底子薄，再没有新的方向就要日复一日地做着类似那堆资料的研究。方向从哪里来？当然从研究对象，不分析人了解人，怎么有灵感？皮亚杰的儿童心理学也是来自于临床观察的灵感，他就是在不断地观察中才提出了理论假设。”
　　他向宋里美走近一步，目光炯炯，“普通人的想法与科学家的想法是不同的，我希望你能够看到别人不曾看到的东西。所以我需要的人是有科学素养，能够为我提供理论假设的。”
　　宋里美在他的目光中败下阵来，“我不知道你这样大范围地去搜寻是否会有你想要的结果，这样看来会有一段时间这里的信噪比大幅下降。”
　　刘知信被她逗笑，“信噪比下降，有用信息却会多了起来。”
　　他转身走到落地窗前，看着外面的高楼，声音哑哑得说道：“总要有疯子做这种事不是吗？看起来无意义，但不可估量的事情。想想吧，这里将诞生无数个假设，理论在这里回归到研究对象身上，证明其可验性。”
　　她看着他的样子，生出了怜惜之心嘴上却说着，“总有人会这样做，即使失败了，也会有收获的。”
　　刘知信哼笑出声，“你说这话，是安慰我还是讽刺我？”
　　宋里美连连摆手，恨不得咬掉舌头，“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失败了也是有意义的。哎，不是不是...”
　　刘知信看着她着急的模样，心情不错，偶尔捉弄她一下也是很有意思的。但是，想到她不好看这个计划，他心中却袭来一阵失落。的确这个计划实施起来，不知会花费多少人力物力，为了前景茫茫的计划这样做真的值得吗？
　　宋里美见他沉默下来，出言安慰：“我是那种没有开始做，就评价它为无用功的人，而你敢于大胆尝试，已经是成功的一半。”
　　听到这话，他忽然闪过一个想法，转过头打量着宋里美。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给柳老头这份计划书吗？”
　　“嗯...是你心中有抱负想要施展？”宋里美反问道。
　　刘知信摇摇头，“不，不完全是。除此之外，这是我跟别人约定，只要我能拿出让柳老头认可的方案，他就收我做学生。我一开始的设想是将心理咨询和心理研究结合，组合四分五裂的心理学研究，所以也就有了今天的这份计划书，但是你的话让我意识到这份计划需要一个人评定它的可操作性。”
　　他顿了顿，望着宋里美，“你有没有兴趣跟我一起做这份计划书？”
　　宋里美抬头看到满怀期待的刘知信，喏喏地说道：“我......”

　　☆、真相？事实？

　　还没等宋里美回答，刘知信就说道：“就这么定了，你加入。”
　　宋里美看着他修改着计划书，端了杯咖啡放在他的桌上便悄悄坐在一边。
　　他指尖飞快，表情严肃地皱着眉头，目光一刻不曾离开屏幕。这份计划要能让宋里美这样善于泼冷水的人也认可，那就多了一分让柳老头认可的概率。即使是那个人也无法阻止自己。想到这儿，他更加快了思路。
　　一旁的宋里美看着刘知信认真的样子，情不自禁地跟着紧张起来，而她能做的只是静静地望着他，默默地祈祷他可以做出更好的计划书。
　　昨晚有些失眠的卓艺芳刚进到公司，就生出了一丝紧张。想了一晚上的念头又蹦了出来，头脑昏昏的她刚坐下就看到孙晶晶跟几个同事交头接耳，她心里顿时咯噔一声。
　　孙晶晶，从来都是想什么说什么，恨一个人就会一棒子打死。刚进公司的时候，跟她们同期的一个新人，文静中二，但是长相颇受男生喜欢，在新人期间受到不少男同事的照顾。但是孙晶晶偏偏不喜欢她，便明里暗里挤兑她，背后说她的坏话。可怜这个新人，柔弱十分却有些倔强，辞职的时候挑明了是因为孙晶晶的挤兑，让孙晶晶好生难堪。都说去者长已矣，同事们也暗地觉得她做的有些过火，这件事让她安生了一段时间。
　　会不会是她？卓艺芳将这些天的事情串联起来，孙晶晶有意无意的为难，时不时飘过来的眼神，似乎一切都指向孙晶晶。
　　卓艺芳心中一阵发冷，想要冲上去问个究竟，可是理智告诉她不能这么做。她还没有搞清楚事实。
　　且不说这边卓艺芳与孙晶晶你来我往互相试探，这边方君透过百叶窗看到外面的卓艺芳一副严阵以待的表情，又看看那边的孙晶晶，心下已经明了几分。他手捏一张纸条，笑意盈盈地将它塞进一叠资料中。好戏，终于要开场了。
　　宋里美的手机一阵震动，一条陌生号码的短信，“想知道三年前事情的真相吗？速来科技公司会议室。”
　　她抬头看了一眼忙碌一天的刘知信，犹豫一会儿，便紧握着手机悄声走了出来。
　　科技公司的会议室内，卓艺芳跟孙晶晶正对立着。午休的时候，卓艺芳将事情稍微透露给了方君，方君劝她有什么事不如问清楚。她才下了决心来问孙晶晶，谁知孙晶晶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一直拖延时间。
　　门外一个身影闪过，孙晶晶巧妙地捕捉到这一身影，提高了声音说道：“卓艺芳，三年前宋里美出事是你捣的鬼吧。”
　　那身影一滞，停下了动作。
　　卓艺芳满脸通红，厉声问道：“你胡说什么，那件事只是误会，都怪网络部的人做软件有漏洞。”
　　孙晶晶冷笑一声，“误会？三年前方君背着宋里美跟你劈腿，你不要说这也是误会。”
　　卓艺芳一愣，没了刚才的气势，喃喃道：“你...你怎么会知道？”
　　“哼，你那点事要想不知道也难，大家都是明眼人，出事之后公司有几个不知道的？你就不要在那里装成一副受害人的模样了。”
　　卓艺芳脖子一梗，“即使这样，你也没理由说我捣的鬼。那是...那是方君不小心弄错了才让里美受到那样的伤害。”
　　“呵，好一个弄错了。”孙晶晶咄咄逼人，卓艺芳连连败退。“要真是弄错了，他为何会有那种不堪入目的PS图片，又为何在这之前就暗示宋里美不干净。我看你们早就想好了怎么毁了宋里美，好让你们这对野鸳鸯逍遥快活。”
　　孙晶晶这话不堪入耳，却直戳卓艺芳的心。她一直不敢承认的事，就这样被孙晶晶揭穿了。“不会的，方君怎么会那么做，我们...我们关系那么好。”
　　孙晶晶逼近卓艺芳，“别装了，前些天方君请宋里美，为了博得我们的好感，却让宋里美难堪，不也是你在背后帮他。你跟他的区别只是帮凶和真凶。”
　　卓艺芳嘴唇发抖，被孙晶晶问得哑口无声。
　　门外的身影一动，欲转身离去。那孙晶晶哪能让这出戏就这样落幕，“卓艺芳，现在宋里美就在门外，你敢当着她的面说自己问心无愧吗？”
　　说着她打开门，卓艺芳看到门外竟然真是宋里美，心中七上八下乱了阵脚。“里美，我...我，我真的不是...”
　　孙晶晶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她难得的搂住宋里美的肩头，“妹子，不用怕。我是为了撑腰的。”
　　宋里美淡淡地看了孙晶晶一眼，却说道：“以前孙姐还嫌弃我，说我长了个白痴脑袋，没想到现在这么为我着想。”
　　孙晶晶表情讪讪的，欲张嘴争辩，却听宋里美说道：“方君他要怎样对我，我相信艺芳是不知情的。你只是被他利用，做了帮凶。连我都曾上了他的当，所以我不怪你。”
　　“至于孙姐，”宋里美转过头，“当初若不是大家相信了方君，都厌弃我，我承受的也会少一点。谢谢你迟到的真相。”
　　“宋里美，这些天我为了你伸张正义，公司上下都知道卓艺芳的真面目不过是遭人唾弃的小三，也算是我对你的弥补。”孙晶晶眼神灼灼地看着宋里美。
　　反观宋里美却一脸轻蔑的笑，“孙姐，你这样跟当年的方君有什么区别呢？”
　　孙晶晶眉毛一竖，“你这说的什么话。”
　　“你所说的艺芳的真面目，并不是我所了解的卓艺芳。我了解的卓艺芳，她热心愿意付出，即使别人对她千不好万不好，她也愿意对他好。而她在感情方面做了什么，是她的自由，并不需要外人对她道德绑架，就像方君利用你们对我做的一样。所以，孙姐，放过艺芳吧。不管是真相还是事实，都不该是现在这个样子。”
　　孙晶晶看着脸色苍白的卓艺芳，忍不住感叹道：“你有这样的朋友，真是福气。”
　　卓艺芳抬头看着宋里美，呢喃着：“里美...”
　　“我会永远恨方君。”
　　这一句话将卓艺芳的心打到了冰窟窿里，一时间三人陷入沉默。而门外一阵风吹过，孙晶晶桌上的一张纸条飘了起来，不知飘向了何方。

　　☆、不停战斗

　　三年前，宋里美辞职后，宋爸爸一怒之下要状告方君，但是方君只是将照片存储在软件上，并没有上传。律师便建议他们状告科技公司，宋爸爸无奈，只得听从。法院的传票送到迟建中桌上时，正值总公司准备上市的敏感时期。此外，这款软件已经被许多公司采纳。如果曝出这种网络安全的丑闻，不光上市的事要泡汤，迟建中这个位置也坐得不稳。毕竟是他眼睁睁看着这种丑闻发生，却从未出手。
　　于是，在传票来的第二天，迟建中就带着方君来到宋里美的家中下跪认错。他们在宋里美家中闹了几天，宋家不胜其烦。小田女士眼见着这事再闹下去，街坊邻居都要知道宋里美的事，便劝宋爸爸和解。宋里美已经不愿意与人交流，终日将自己锁在屋里，公司的人又一副不答应就继续待在这儿的模样，恐怕宋里美的情况会越来越恶化。宋爸爸叹了一天的气，终于答应了和解。
　　回忆起这些，宋里美睫毛微颤，闭上眼睛盖住里面的情绪。
　　刘知信抬眼看到她这个样子，转过头继续工作，却说道：“看你一脸的惆怅，怎么了？终于发现自己是丑女了。”
　　宋里美轻瞥了他一眼，嘟着嘴没有做声。
　　刘知信将电脑转向宋里美，“你来看看，新的计划书。”
　　这次的计划书简单易懂，宋里美才看了一眼就大概明白了他的方向，“诶，感觉挺有趣的，精神病人的认知。”
　　刘知信在一旁点点头，这下对了，太过宽泛的计划不能引起人的兴趣，具体的方案更吸引人。
　　“不过，你还是没有放弃原来的想法呢。”
　　他撇了撇嘴，“怎么可能放弃，这是执念，我相信一定会有突破的。”
　　宋里美看着他自信的表情，甜甜地笑了，“嗯，一定会的。”
　　下班后，刘知信在书店里闲逛，书架上一本《万历十五年》的精编版吸引了他的注意，刚想伸手去拿，旁边却出现另一只手比他快了一步。
　　“咦，你怎么在这里。”柳依依的声音带着十分惊喜。
　　刘知信一见是她，笑道：“挑几本书当做消遣。”
　　柳依依扬了扬手中的书，“你想要这本？”
　　他眼神放着光，“当然想要，它的精编版我还是第一次见。”
　　柳依依杏眼一亮，“那可不行，这本书可是黄老最畅销的书，它以不同的视角解读历史，指出以意识形态治国的弊端。当下读，更别有一番深意。”
　　“没想到你也喜欢，我还以为...”刘知信语气中带着几分愧疚。
　　“还以为我是故意的是不是，你可不要小瞧女人，哼。”虽是那么说着，柳依依却依旧笑意盈盈。“这本我先拿到的就归我了，至于你嘛...”她看了看空空的书架，“你不如去问问老板，或者...买别的书吧。”
　　看着幸灾乐祸的柳依依，刘知信无可奈何地笑笑。
　　两人说说笑笑地结伴走出书店。
　　卓艺芳看着书店前面的男人有些眼熟，奈何车子开得太快，还来不及仔细辨认便一闪而过。
　　“艺芳，你今天中午说的事情怎么样了？”
　　这句话将卓艺芳的思绪拉了回来，她的心里很乱，还没想好该怎么跟方君说这件事。
　　“孙晶晶说是我想太多了，没有的事。后来我想想，可能是我最近太敏感了。”
　　方君难得的提高了声调，“哦？是吗？她就没有说别的？”
　　卓艺芳没有注意到方君的话有些奇怪，轻轻摇了摇头。“方君，以后我只有你了。你会不会厌了烦了就把我弃如敝履。”
　　听到这话的方君心下明了，抚了抚她的头发，“傻瓜，我一直只有你，怎么舍得那么对你。”
　　卓艺芳看着方君笑眯眯的脸，心中不知什么滋味。
　　“哈哈哈哈。”一阵爽朗的笑声引得路人频频回头。
　　柳依依一张气愤的小脸对着刘知信气鼓鼓地说道：“你还笑呢，我的搭档真是个心理变态。”
　　刘知信笑够了，说道：“他还没达到心理变态的程度，只是嫉妒你人缘好长得漂亮又能力强。”
　　柳依依叹了口气，“真不知道我听到这话该高兴还是该郁闷。你不知道他到处说我是靠家里的关系才能进公司，还特意把重活留给我，说是为了锻炼我，我出了差错就在一旁嘲笑我。真是气死人了，不过我一定要做好给他个好看。”
　　“嗯，这才是柳博的妹妹。”刘知信想了想，又说道：“你哥他，最近在做什么？”
　　柳依依歪着头想了想，“好像是在准备心理学大会，爷爷也会出席。”
　　刘知信沉吟一会儿，低声说道：“总有人在做着你做不到的事情。”
　　柳依依见他脸色忽变，自知多嘴说错话了。她在爷爷身边也听说过他不能研究心理学的原因，只能说造化弄人，偏偏他又那么倔强。
　　她刚回过神，就见他走远了，头也不回地冲她摆手，“回头见。”
　　柳依依望着他的背影，不自觉地笑了，他才不需要别人安慰，因为他，为了目标在不停战斗，没有时间自怨自艾。
　　刘知信脚步稳健，双手揣在兜里，一双眼睛充满自信。快了，马上就要到了。
　　回到家中的宋里美刚想歇息一会，便被小田女士逮住。
　　“里美啊，你爸换车了。旧车就给你上下班开了。”
　　宋里美漫不经心地点点头。
　　小田女士眼珠子转了转，开口说起真正的来意，“上次相亲失败了，这次的这个踏实稳重，我看挺不错的。”
　　宋里美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又低下头上B站。
　　“你也26了，该找一个踏实的男朋友谈个正经恋爱，上次那个...”小田顿了顿，又觉得自己说错话，忙改口道，“你还没正经谈过恋爱呢，我就是介绍给你认识认识，相处什么绝对不管你。”
　　宋里美听到这儿，也算明白她是怕自己过不去以前的坎儿，便说道：“那这是最后一次，我在新公司认识的人也挺多的，要是有好的我会把握的。您呐，以后就甭操心了。”
　　小田女士哎了好几声，才一步三回头地走了出去。

　　☆、回南方

　　宋里美偷偷看一眼对面的柳博，见他面上带着几分笑意自在地喝茶，时不时为她续上一杯。
　　在她又瞟了一眼柳博时，柳博带着笑意缓缓开口道:“宋小姐，这么喜欢偷看别人还是我长得太好看了？”
　　宋里美嘴里的一口茶不上不下，险些把自己呛到。她艰难地咽下这口茶，讪讪地说:“没...没有。我只是不知道看哪里。”
　　柳博看了她一眼，一双桃花眼眯了起来，“听说宋小姐在知信那里上班，可还适应”
　　宋里美正欲开口之际，却听得书房传来了争吵声。她与柳博对视一眼，后者依然岿然不动，笑眯眯地请她喝茶。她却如坐针毡，眼神不时飘向争吵声的发源地。
　　忽地，书房的门打开，刘知信脸色阴沉地出来。后面传来柳老的声音，“你以后不要再来了，我不想再见到你。”
　　书房的门在他身后慢慢关上，宋里美越过刘知信的肩膀看到柳老一脸复杂的表情。
　　宋里美欲跟上刘知信，却听柳博压低声音说道:“宋小姐知道知信家里与我家的纠葛吗”他见宋里美一脸疑惑的表情，继续说:“如果不知道，一定要问问知信。说不定会有帮助。”
　　她见柳博笑脸中闪现一丝精光，而刘知信已经走远便顾不上思考他的话，扭头离开了。
　　柳博笑眯眯地抿了口茶，看着茶杯若有所思地说道：“难道不是因为我好看？”
　　刘知信大步向前走着，一定是有那里不对。
　　在他把计划书交给柳老头的时候，他明明看到柳老头赞许地点点头。可是后来......
　　柳老头细细地看了一遍后，摘下了眼镜，坐在那里沉默了一会儿。刘知信以为他是在考虑事情，便没有打扰他。
　　柳老头背对着他，长叹一口气才说道：“臭小子，你这么做投入和收获相差太大，这个计划在我这里不会通过的。”
　　刘知信争辩道：“这个计划影响深远，将改变当下的研究困境。”
　　柳老头一拍桌子，“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子，现在有什么困境？心理学现在发展得好好的。还没开始做就敢说影响深远，真是读过一点书就以为自己有上帝视角。”
　　“老头，因为投入和收获相差大，就不敢尝试这可不是你的风格。你是第一批进行心理学研究的，曾经为了找被试对象不知道踏破了多少人家的门槛，当所有人都反对继续研究的时候你自己出钱，一个人和助手在小破屋里苦熬了一年多，只为了检验国外的理论...你。”
　　“够了。”柳老头摆了摆手，“不要再说了，总之你这个计划我不同意。没用实际操作性的东西也敢拿给我看，上不得台面。你要是有这个闲心不如做做真正能改变人们生活的事。”
　　就这样，两人吵了几句。
　　刘知信边走边想，老头子今天发什么疯，到底是哪里出错了，难道......
　　他加快了脚步，隐约觉得这件事不简单。
　　宋里美从后面追了上来，喘着粗气，“老板...老板，你慢点。”
　　刘知信头也不回地说道：“给我订一张飞南方的机票，马上。”
　　宋里美在一旁倒腾着小短腿，连连点头。她想起临走前柳博说的话，“老板，刚才柳博提到你跟他家的纠葛，让我务必要问问你。”
　　“哈，这个柳博，算他有点良心。”刘知信歪嘴一笑，却不接宋里美的话茬。
　　她渐渐放慢了脚步，看着他走远，“南方？要回家吗？”
　　远处的刘知信喊了一声，“喂，快跟上。”
　　宋里美笑了起来，厚嘴唇变得可爱，月牙一般的眼睛亮晶晶的，嘴里应道：“是，老板。”
　　刘知信瞥到坐在一旁吃个不停的宋里美，翻看杂志的手停了下来。
　　终于，他再也忍不住，“我让你订一张机票，没让你也跟着过来吧。”
　　宋里美从飞机餐中抬起头，侧着脸认真地看着刘知信，“可是老板不是要去解决计划书的事嘛。我也加入这个计划了，当然应该跟着来了。而且...”
　　刘知信看着宋里美欲言又止的样子，偏偏不搭理她，故意拿起杂志装模作样地看起来。
　　“而且，老板一个人去会寂寞，很可怜。”
　　他心中微动，脸上染着笑意，却不想让她看见，端着杂志瓮声瓮气地说着：“少吃点，把我那份留点给我。不要像饿死鬼一样，待会带你吃好吃的。”
　　且不说这边二人气氛融洽。
　　飞机此时已经进入目的地的领空，从窗户向外看去，道路笔直四通八达。这里位于国土的南部，在改革时期率先发展起来，近几年依旧保持着可观的经济总量。刘知信的家就在这个繁华都市的中心。
　　下了飞机，两人没有留恋繁华的景象。宋里美跟着刘知信直奔家中。
　　刘振正悠哉地品着茶，在他对面摆放着一个茶杯，却无人与他对饮。“芳儿，今儿这茶不错。”这刘振便是刘知信的爸爸，其人年过五十依然精神十足，趁着周末大学里的事情安排妥善，在家中品茶，乐哉。
　　王其芳笑着应道:“这是今年的新茶，家里送来的。”
　　王其芳是刘振的爱人，刘知信的后妈。在刘知信六岁的时候，刘妈妈便因病去世。起初王其芳只是刘振工作上的助手，两人一直关系不错。后来刘妈妈去世，她心地善良常来照顾刘知信。一来二去，刘振便觉得这人值得信任，渐生好感，接触之后更发觉王其芳家世不简单，言语之间再不敢怠慢。这王其芳却对刘振早已芳心暗许。原来这刘振生得一副好面孔，加之年纪轻轻就进了科研室，有这个心思的小姑娘不在少数，只不过像王其芳这么懂人心思又主动的却是少数。
　　两人结婚后的第二年，她生下了刘馨语。看着刘馨语和刘知信关系融洽，她满心欣慰，暗道这个妈做的没偏心，刘知信也确实是个好儿子。
　　不过今天，她皱了皱眉头，想到今早接到的那通电话，眼神之中尽是担忧。

　　☆、心理学是什么

　　“哎，知信回来了。”王其芳看到后面跟着的宋里美，脸上的笑更浓了，“知信，快介绍介绍这位小姐。”
　　坐在茶桌前的刘振偷偷伸了伸脖子，瞧见后面跟着一个小姑娘，暗想，难道今天来不是因为那件事？
　　刘知信随口说道：“这是我秘书，宋里美。”
　　王其芳见不似自己想的那般，心中有一丝尴尬，面上依旧是一副笑盈盈的样子，将两人让进屋里。
　　刘知信大喇喇地坐下，牛饮了一杯茶。刘振斜了他一眼，皱起眉头。
　　“老刘，今天的事儿，是你背后捣的鬼吧。”
　　刘振见他这样也不恼怒，乐呵呵地反问：“什么事？”
　　刘知信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慢悠悠地开口：“原本柳老头已经答应我了。我今早去找他，他却翻脸了。这事除了你能干出来没别人。”
　　刘振却笑道：“我怎么听说是因为你的方案没得到认可？”
　　“呵，老刘你这顺风耳修炼得成精了。”
　　这两人你来我往地互相推拉，刘知信也不像是着急的样子，悠闲地喝着茶时不时讽刺刘振几句。
　　刘振也不生气，给他添着茶，“有时间就回来看看，你妹最近也不回来，我天天就看着一群毛头小子，没趣没趣，”说着他看了看宋里美，“这个姑娘看着倒是亮眼。”
　　刘知信见刘振越说越远，放下茶杯，黑白分明的眼睛盯着刘振看，“老刘，我来就是跟你说一声。柳老头那边的事，你还是别插手。你的意思我都明白，但是我不接受。”
　　刘振见他把话挑明了，也不绕弯子，重复着以前的话，“心理学研究没有前途，就是小孩子胡搞。你还是回来跟我学物理。”
　　“老刘，你翻来覆去说这一句话，但是你有了解过心理学吗？你以为心理学就是猜测对方想什么？跟物理学一样心理学研究不被普通人了解，不过心理学研究同样在运用科学的方法。”
　　“那你说说心理学是什么？”刘振手下仍然泡着茶，仿佛不甚在意刘知信的话。
　　“心理学试图用科学的方法研究人的行为和意识，而人的意识并不是都能进入有意识而被知觉，所以心理学不是普通人理解的‘心理学’。本杰明·里比特的研究证明在人有意识地决定下一移动时，大脑已经做好了准备工作，也就是说无意识的神经活动先于意识出现。而习惯和不知不觉是最常见的无意识便能完成工作的例子。心理学能让人类更了解自身，但是在此之前要对所有关于自身的看法进行检验，以防预设偏见操纵了你的意识。”
　　“哈，你说我被预设偏见操纵？”刘振放下茶杯，看着刘知信。
　　“老刘，你是研究物理的，总知道人们对于人工智能的偏见，不承认计算机可以从经验中学习。这种世俗偏见在每个学科都常见，只不过心理学是这些偏见的重灾区，因为每个人都以为自己懂心理学，却不愿意真正了解什么是心理学。”
　　刘振点点头，似是赞同刘知信的话。
　　刘知信接着说道：“人工智能或者超距传送的研究同样脱离不了心理学，难道建造了同样分子排列结构的大脑就能得到一个同样的大脑吗？只有进行心理学研究才能帮助解决这个疑问。”
　　刘振打断他的话，“你要知道我并不是强人工智能的支持者，所以对这个问题的兴趣有限。”
　　刘知信自信一笑，“那你也该懂点心理学，彭罗斯在《皇帝新脑》结尾的一章，将人工智能与心理学联系起来，承认心理学在人工智能研究中的地位。老刘，你再抱着老观念不放，可真要成为固执的老古董了。”
　　刘振哼了一声，“我可是教授，你就一个小研究生，还敢那么说我”
　　“不管是教授还是研究生，对于科学的追求都是相同的。科学从不迷信权威，不管是斯坦诺维奇对智商的重新定义还是施一公先生说现在最不重要的就是IQ，都在预示着以后是理性当道的时代。在信息爆炸的今天老刘你的神经智力越突出，批判性思维能力和反省智力低下，做重大决策的失误可能就越大。就像研究量子力学的海森堡一样。”
　　这一顿话把刘振绕晕了，“你等等，你说的这些乱七八糟的词汇都是什么意思。”
　　刘知信嘿嘿一笑，“你先看看斯坦诺维奇的《超越智商》吧。”
　　听了这话的刘振真的去看了《超越智商》，看完之后便给刘知信打电话，“你个小兔崽子，敢拿我跟海森堡比我还没跟你算账呢，你倒是跑得快，教训你老爸一顿就拍拍屁股走了。你等着吧，你在柳老头那边准保没戏。不过...也许我真的该反思反思。”
　　电话另一头的刘知信笑道：“啊，不如你在大学开一门批判性思维课程吧，这应该作为大学生的通识课。”
　　不过这都是后话，让我们回到刘振和刘知信对峙的当时。
　　刘振眼睛瞪得溜圆，一张老俊脸上绷得皱纹都少了许多。“放屁，我能有什么失误。不让你学心理学就是失误？你还不是偷着学，读了个研究生回来气我？我看我最大的失误就是没把你教好。”
　　王其芳在一旁听到这话，忙出言道：“老刘，这话可不能乱说。”
　　刘知信冷哼一声，“父母对于孩子的教育的确负了很大的责任，无论从基因还是环境的角度，我都是来自于你。不过你希望我成功，而不是希望我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因为你觉得你的经验放之四海皆准。但是，这是我的人生，不要将你的遗憾加在我身上。我不是你的复制品。”
　　这一席话一出，屋内一片静悄悄。
　　刘振的怒气被这话浇灭了七八分，只剩下满脸的愁容：“你这个孩子啊，不知父母心。”
　　王其芳用眼神示意刘知信别再说下去。
　　宋里美忍不住开口回应刘振的话，“做父母的当然爱自己的孩子，想给孩子最好的东西。”

　　☆、爱是一种能力

　　在这种情况下，刘知信不敢恋战，带着宋里美匆匆忙忙地出来了。王其芳也未加阻拦，只小声嘱咐刘知信路上小心，又握了握宋里美的手用期待的眼神看着她。
　　而刘振依然呆坐着，眼神一动不动地。王其芳上前安慰，“老刘，这孩子的话听不得，他也是无心之言。”
　　刘振摇了摇头，声音中饱含着沧桑，“不，你不懂。”
　　王其芳有些不明白她不懂什么，她看着刘振默不作声，小心翼翼地将茶杯收了起来。
　　南方已经悄悄进入了秋季，不过这秋季湿漉漉地着实黏人，给你一个满怀的拥抱便黏在你头上脚上，真是撒娇得厉害。
　　宋里美不敢打扰刘知信的思绪，只悄悄地跟在他身边。与秋季不同，她若即若离得与刘知信保持着距离，仿佛刘知信是团火，稍微靠近就能烧得火红。
　　不知走了多久，刘知信停下了脚步看着不远处的地方，宋里美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这是一所小学。
　　“这是我上过的小学。”
　　宋里美不知刘知信有何用意，在一旁点了点头，回道：“景致倒是不错。”
　　刘知信继续说着：“很多人都说七岁之后大脑就不再发育，所以这个岁数的孩子是一生中最关键的时期。虽然这只是胡说，但是你看看有几个父母能在这个‘最关键时期’给孩子最好的帮助？”
　　宋里美转头看了看，许多家长正在等着放学的孩子，孩子刚出来便兴奋地讲着自己今天在学校的见闻却少有家长真正去聆听孩子的事情，相反他们皱着眉头，似乎在思考自己的事情，对于孩子的问话只是敷衍几句，甚至有的觉得孩子过于聒噪便小声地要孩子遵守公众场合的秩序。
　　“以自己的经验要求孩子，或者用自己的方式对待孩子，却不能从孩子的角度出发，与他们成为朋友，更好地爱他们。这大概是很多父母的弊病。抛开那些不爱孩子的父母来说，爱孩子的父母却不懂如何爱，有时候太过自以为是，或者过于溺爱，高兴的时候就对孩子的行为不加约束，不高兴的时候就把气撒在孩子身上。而孩子却不得不接受这一切，至于能不能遇到好的父母全靠运气。”刘知信摇了摇头，感叹了几句。
　　宋里美听到这话，也沉思了起来。“的确是这样，父母不懂教育，也不了解孩子的成长规律，便用自以为正确的方式教育孩子。”
　　刘知信点了点头，“马克思在《□□宣言》里曾说，‘废除家庭，用社会教育代替家庭教育’‘你们是在批评我们废除了父母对孩子的剥削吗’这种话。也许解决这个问题的方法只有从社会的根源寻找。”
　　宋里美摇了摇头，“不是的，在马克思之前的社会主义者都曾说过废除家庭，这是一种对于资本主义根基的否定。但是我们现在的情况，无法实践这种想法。而心理学在这方面有很多成果，如果我们把它们拿出来告诉父母，难道不会改善一些吗？”
　　刘知信低着头走开，“爱是一种能力，需要不断地学习，不管是父母还是孩子大概都没时间学习这个。所以即使知道那些成果又有什么用？没有爱的能力也就不能有一套完整的方法，不能坚持下去。反而养成朝三暮四的习惯，让孩子不知该遵从哪一个规则。”
　　“科普一定会有帮助的，即使现在没有，长期的积累也会有成果的，”宋里美的眼睛亮了亮，“不如在你的计划里加入心理学科普吧，以大家喜闻乐见的形式推广心理学的应用，也是一种让生活更美好的办法呀。”
　　刘知信看了看宋里美，笑道：“你还真是关心你的同类啊。”
　　宋里美却想告诉他，明明他也是一样得关心别人。
　　两人正走着，一个男孩迎面而来撞到了刘知信，自己倒了，刘知信却动都没动。宋里美忍不住笑了起来。
　　刘知信蹲下身看着一脸茫然的小男孩，说道：“起来吧，以后看着点路。”
　　小男孩脸红了红，爬了起来，掸掸身上的灰，一溜烟跑走了。
　　刘知信温柔地看着男孩跑开。
　　他这幅样子看得宋里美愣了愣神，原来他也可以这么温柔，抖S都是这样吗？
　　刘知信不满地看着发呆的宋里美，“喂，走了。”
　　宋里美嘟了嘟嘴，怎么对我就凶巴巴的。
　　远在北方的小田女士正焦急地拨着宋里美的电话，皱起的眉头能拧出水来。终于，电话接通了，传来了宋里美懒洋洋的声音。
　　“喂，妈。”
　　小田女士一听她的声音就气不打一处来，“你这个孩子，说好今天相亲，你跑哪儿去了？”
　　宋里美的声音明显一滞，“妈，我给忘了。我现在在陪老板出差，下次下次行不行。”
　　小田女士压着怒气，“人家等你了一个上午，那边才打电话问我怎么回事，你说你怎么那么不懂事，出差也不提前说一声。行了，你回来一定要去给人道歉，不管对方怎么生气也要去。”
　　宋里美一脸懊恼地挂了电话，早知道就不跟来了。老板还一脸的悠闲，好像根本不在意他老爸会做什么，既然这样为什么要跑到这里来。宋里美的小脑子不够用了，暂且把这个问题归为“无法理解的老板大人的神经冲动”。
　　宋里美的老板大人丝毫没有被影响，迈着长腿四处闲逛，给宋里美介绍他曾经生活过的地方。她虽然觉得刘知信的行为与往常的他不一样，但反而觉得这样的他很可爱，跟他的互动也就更自然一些。
　　精力旺盛的刘知信刚坐下休息，宋里美就忍不住问道：“老板，柳老师那边没关系吗？”
　　“没关系的，那个老头知道该怎么做。哼，老刘这番动作成不了大气候，幼稚可笑。”
　　宋里美听到他这样傲娇地评价刘振，笑了起来，真是一对父子。
　　“那天柳博说的纠葛恩怨是什么意思？”
　　刘知信没有正面回答，只说：“既然是他说的，就让他告诉你好了。”
　　宋里美晃了晃脑袋，真是又一股“无法理解的老板大人的神经冲动”。

　　☆、突破困境

　　折腾一天的宋里美回到家被小田女士数落了一阵。
　　“我问过了，对方说明天还有时间。你要是不想气死我，明天就乖乖地去见见，好好赔礼道歉。”
　　宋里美躺在床上，脑袋上扎了个朝天辫，举着翻盖手机玩贪吃蛇，回应道：“知道了，我会去的。今天不是有事嘛，明天我一定好好表现，给你争口气。”
　　小田女士盯着宋里美的古董手机看了一会儿，眼睛骨碌骨碌转着，不知打着什么主意。
　　第二天宋里美不敢怠慢，早早起床收拾，伴随着小田女士的催促声出门相亲去了。
　　虽然怀着歉意早早来到咖啡店，但是...宋里美抬手看了看手表，这也来得太早了，离约定的时间还有一个小时。她百无聊赖地坐在咖啡店里四处张望，看到了上次相亲的那个服务生。
　　宋里美心里觉得好笑，这次的自己似乎跟以前不太一样，偏偏看到熟悉的场景有一种说不出的感慨。也是那天自己遇到了刘知信，然后生活悄悄地向着不同的方向驶去。那个看起来冷漠的抖S老板，却是个好人。
　　她正发着呆，一个好听的声音唤回了她的思绪。
　　“你好，是宋小姐吗？”
　　宋里美打起精神，露出笑脸，“是，我就是。你是张先生吧。”
　　一个戴着细边眼镜的男人坐在了宋里美的对面，他笑着点点头，“是我。”
　　宋里美忙道歉，“昨天实在是不好意思，我这个人太糊涂把这事给忘了，跟着老板出差去了。耽误了您的时间实在是很抱歉。”
　　张昭笑了笑，“本来周末也闲着无事。”
　　宋里美松了口气，却听到张昭说道：“不过宋小姐晾了我一上午，我可是受到打击了，还以为没见面就被甩了，今天原本不打算来的。”
　　这张笑意盈盈的脸却毫无笑意，宋里美只能再三道歉。
　　张昭见她如此，语气稍微缓和一点，“算了，看你也是诚心道歉。”
　　宋里美心觉气氛尴尬，硬着头皮应付他，好容易捱到张昭告辞的时候，才长舒了一口气。
　　服务生边收着杯子边对留下的宋里美说：“我看这次奇葩的是他，一个男生却那么小心眼。活该找不到女朋友。”
　　宋里美苦笑，自己何尝没有奇葩的地方，哪有立场去要求别人样样如意。
　　出了咖啡店，宋里美接到了柳博的电话，让她来柳家一趟。她伸手拦住一辆出租车，去往柳家。
　　宋里美心道，莫不是这柳博跟刘知信有心灵感应，为何他说完让柳博给我解答，柳博就真的来了电话？她却不知柳博只是传声筒，真正约她的另有其人。
　　外面天色雾蒙蒙的，阴着的天让人感觉不舒服，热中带着点闷，让人无不期盼来一场秋雨。
　　柳老头有一下没一下地坐在摇椅上晃悠。
　　柳博的笑眼难得睁开，沉默让他的眸子里透着一丝深沉。
　　一阵门铃声响起，柳博开了门，门后的宋里美笑着打招呼。
　　柳老头的摇椅晃动的幅度越来越小，直到停了下来，他已站起身，“丫头，你跟我来书房。”
　　宋里美与柳博对视一会儿，并没看出什么，便跟着柳老头进了书房。
　　书房中点着灯，与外面的阴暗不同，灯光营造出一种温馨的氛围。
　　柳老头朝宋里美摆手，示意她坐下。
　　他斟酌着字句，缓缓开口道：“知信是个好孩子，很有天赋。只不过，我不能收他。”
　　宋里美听得糊涂，“为什么不能收？”
　　柳老头叹了口气，“他的才能应该用在更有价值的地方，他爸爸就是这么选择的，我希望他的能力能够帮助更多人。”
　　“我不明白，您是说心理学不如其他学科有价值？”
　　柳老头的身子陷入椅子之中，仿佛镶嵌在里面一般，他自嘲似的笑笑，“我的确是那么认为的，知信的想法很大一部分都是源于现在心理学的缺陷，利用数学武装自己、任何一个分支都可以归为其他学科，四分五裂、心理咨询与心理研究无关。虽然这些可以被称为心理学研究的必经之路，但是它的实践意义并不如其他学科。”
　　宋里美低着头酝酿了一番，“柳老，心理学教材在解释为什么老人智力下降，却越老越聪明的时候，说这大概就是智慧吧。当时我看到这儿嗤之以鼻，明明自称科学却说出这么不负责任的话，所以对心理学有过轻视。但是用最近的双系统理论中理性概念解释这个就再合适不过。心理学刚起步，发展空间还很大，正是需要人才突破这种困境的时候。我们不能因为它太年轻或者有很多不合理的地方就放弃。正因为年轻才足以做出更多的成果。”
　　柳老头喟叹道：“看来我真是老了。”
　　宋里美甜甜一笑，“柳老的经验智力一定足够击败所有人。”
　　柳老头笑道：“经验这种东西在研究中用得好可以帮助你，用不好只会是绊脚石。”
　　柳博见宋里美笑眯眯地从书房出来，突然觉得这个笑容有些讨厌。
　　“柳博，你去送送宋小姐。”说着柳老头冲着他眨眨眼。
　　柳博接收到柳老头意味不明的信号，心里有些讶异，“那宋小姐我送你一程。”
　　柳老头乐呵呵地看着他俩离开，这刘知信找到的人的确有点璞玉的样子，可不能让他一人沾了光，就是给他添点堵也好。
　　与第一次见面不同，此时的柳博有心事，并没有缓解两人之间尴尬的想法，任由车里的气氛冷淡下去。
　　宋里美却开口说道：“我之前在世贸大厦见到过依依姐，她也在那里上班吗？”
　　“嗯，她在宏博科技。”柳博目不斜视地回答着。
　　宋里美若有所思地说道：“上一次我看见她好像不是很开心的样子，似乎工作上遇到不顺心的事。”
　　柳博淡淡地回应了一句，便听到自己的手机响了。
　　宋里美余光一扫，见手机上显示“刘爸爸”的来电。
　　柳博却毫不犹豫地挂断了电话。
　　为什么要挂断电话呢？宋里美看着柳博的侧脸陷入了沉思。

　　☆、生活仍然在继续

　　卓艺芳紧张地咽了口水，随手看了眼手机，又抬头看看对面的人。
　　“里美，自从上次以后孙晶晶没有再找我麻烦了。”
　　宋里美笑着点头，“嗯，那就好。她也不是极坏的人，还有些胆小。”
　　这一笑缓解了卓艺芳的紧张，道出了真正的来意，“里美，我跟方君...住在一起了。我们...你跟他...”
　　宋里美打断她的话，“我不会原谅他的，懦弱的我会偷偷地恨着他，永远注视着他，他有不顺心的事我就会哈哈大笑，他有开心的事我便诅咒他。这种羁绊直到我死去才会消失。”
　　卓艺芳一口气喘不上来，心砰砰直跳，“里美，我...”
　　“艺芳，我不怪你，也为你能选择自己的生活高兴，祝福你。”
　　卓艺芳看着宋里美坚决的脸，不知该说什么。方君他虽然这样对里美，但是他对我是真的好，甚至他会收留流浪狗，走几条街给挨饿的人送饭。里美，你认识的方君跟我认识的好像不一样啊。假如，你多了解他一点会不会对他的恨就会少一些？
　　但是这些话卓艺芳并没有说出口，也不敢说出口。她看着宋里美离开，心中仿佛有东西被拿走了。这两人都知道若是有一人向前一步，两人的关系就会缓和很多。但是偏偏阴差阳错，两人都没有勇气迈出那一步。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离自己越来越远。
　　关系就像弹簧，绷得紧了就难以恢复。若是松懈下来，慢慢地还能恢复原状。
　　这种后果该怪谁呢？方君为了跟宋里美分手不受阻力或者更多的是想要保护卓艺芳，所以散播谣言，PS了那些照片。照片却又因为网络漏洞意外泄露出去，看不清真相的同事们对宋里美群起攻之，这种种连锁反应造就了今天的局面，或许这一切都该在意料之中。
　　而方君从此以后，便除去了宋里美这个心头大患，可以高枕无忧了。但是谁知道呢，毕竟生活仍然在继续。
　　宋里美回到公司，叹了一会儿气便强打起精神继续工作。
　　冷菁瞅着快到下班时间的功夫，窜来窜去，最终窜到了宋里美的身边。
　　“里美小美人，嘿嘿嘿。下班以后有没有时间？”
　　宋里美看着冷菁一脸的坏笑，回道：“又要跟小王出去喝酒？我就不去了，你俩去吧。”
　　冷菁却摇摇头，“这次不是，我跟小王组织了联谊会。公司所有适龄女青年都会去，你要是不去就太不给面子了吧。”
　　路过的孙芳姐笑道：“冷菁，你为了有人陪你跟小王可真是想尽了点子，再这样下去会不会年纪轻轻就神经衰弱了。到时候我还得给你开药吃。”
　　“呸呸呸，孙芳姐真会胡说。”冷菁跟孙芳姐胡闹了一番，又转过头来磨着宋里美。
　　宋里美受不过她的软硬兼施，只得投降。她无奈地摇摇头，想不到除了小田女士还有别人还会逼着自己相亲。
　　看着冷菁轻快的背影，宋里美不禁将她跟卓艺芳重叠了起来。她嘴角露出一丝笑容，生活的脚步依然在向前。
　　刘知信从公司出来进了电梯，电梯停在14层的时候，柳依依上来了。
　　“真巧。”柳依依笑得灿烂。
　　刘知信身子倚着电梯，笑道：“都在一栋大楼，很正常吧。”
　　柳依依撅起小嘴，“这说明我们有缘分，你还真是不懂情调。”
　　刘知信皱着眉头，仿佛在认真思考柳依依的话。
　　“知信哥，我请你吃饭吧。”柳依依试探地问道。
　　走在前面的刘知信脚步慢了下来，“为什么？”
　　“上次...在你办公室的事，好像让你对我有些看法，所以想请你吃饭让你多了解了解我。”
　　“哈，我对你没什么看法。不过饿了，的确要吃饭，我请你吃。”刘知信抚着肚子说道。
　　柳依依笑着跟上他的步伐，跟他并肩走着。
　　餐厅内，宋里美偷偷喵了对面的五个人，除了小王全是不认识的男生。她安静地坐在冷菁身旁，听着大家闲扯。
　　“里美，你有什么特长也跟大家说说。”冷菁搭着宋里美的肩头，向其他人说着，“别看我们里美不说话，其实她超可爱的。”
　　对面的小王跟着起哄，“是的是的，尤其是她鼓着圆脸，特别像带褶的包子。”
　　宋里美正欲表现一下这带褶的包子啥样，就看见柜台边上站着的刘知信正一脸好奇得看着自己，一旁的柳依依笑着冲她招手。
　　宋里美有一种做坏事被发现的感觉，低着脑袋懊恼着。
　　柳依依一眼望去却看见最不想见到的人，她的搭档朱钟。朱钟也看见了柳依依，用不大不小的声音说道：“大小姐又出来闲逛了，也不知道项目做完了没有。咱们穷人家的孩子都知道拼搏，大小姐只需要吃吃喝喝。”说着眼神瞟着柳依依。
　　柳依依气冲冲地走过去，“朱钟，我连续两个通宵把软件调试好了，你自己可以回去看看。不要以为就你能做出来，我一样可以。”
　　宏博科技的其他男生对这种情景见怪不怪，倒把宋里美的同事们惊倒了，忙跟着打圆场。冷菁招呼柳依依也坐下。
　　柳依依虽然厌烦朱钟，却知道朱钟也烦她，便慢悠悠地坐下说道：“那我和知信哥就跟你们一起吧。”说完还不忘白了朱钟一眼。
　　刘知信看看柳依依，有些后悔，却又说不出先走的话，只好坐下，说道：“不是要看带褶的包子吗？”
　　得，这么长时间，还没把这茬揭过去。宋里美只好抬起头，鼓起脸缩着嘴闭着眼睛扮起了包子样。众人看到她这个样子，大笑起来，纷纷要求再来一次。如此折腾几次，笑得累了才作罢。
　　宋里美看到大家笑得开心，也跟着傻笑起来。
　　刘知信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这个白痴好久都没有这样笑了吧。
　　“咦，这不是宋小姐吗？”
　　背后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宋里美回头望去，却看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计划开始

　　“张先生？”
　　在宋里美眼前的正是昨天才见过面的张昭。
　　“看来我跟宋小姐挺有缘的，不过宋小姐昨天才跟我相过亲，今天这是...又来联谊了？”张昭推了推眼镜，眼神不时地朝那一桌人扫去。
　　冷菁一边活跃着餐桌上的气氛一边朝这边望来，生怕宋里美吃了亏。
　　宋里美见他不离开，便起身走到他跟前，说道：“张先生，我想你并没有跟我进一步交往的意思，所以就跟同事一起出来聚聚。您一定还忙，我就不打扰了。”
　　她正欲转身之际，却听张昭说道：“谁说的，我对你挺有兴趣的。”
　　宋里美身形一歪，一脸的疑惑，“哈？”
　　张昭接着说道：“我收集了你各方面的资料以及你在网络上的信息，发现你身家清白，而且不喜欢网络，这在我们这个岁数中很难得。而且宋小姐也不是很难看，性格看起来比较温柔，所以你基本符合我找女朋友的标准。”
　　宋里美一时不知如何是好，脑子里回响着身家清白，这是什么形容词？
　　“原本我也不相信居然有人在网络上毫无痕迹，但是我发现宋小姐还用着翻盖手机，那手机我估摸着也有十年的历史吧。这样纯真的女孩我还是第一次见。”张昭难得露出赞赏的表情。
　　“我说了那么多，不知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我们彼此多了解一下。”他向宋里美发出邀请。
　　宋里美却歪着头，一脸的纠结，想拒绝又不知怎么开口，答应又怕麻烦。
　　“她没有时间。”不知何时，刘知信站到了一旁。“她是我的贴身秘书，不是什么纯真小女孩。你要是想找蠢真的不如去找小学生。”
　　张昭看了两人一眼，似是明白了什么，冷哼出声，“我就说这世上的女人一个个都装得清纯可爱，其实骨子里不知是什么东西。”
　　刘知信看他走远，嗤笑道：“明明自己脑子里全是龌龊，却说别人不是东西。”
　　“可是，你说那话，本来就会让人误会吧。”宋里美小心翼翼地说道。
　　刘知信头一仰，满不在乎地说道，“我这是为了救你，要不你就要被一个轻微偏执的人缠上了。”
　　柳依依转过头看着这两人的背影，低语道：“原来是这样啊。”
　　联谊结束之后，冷菁跟着小王去了下一场，其他人各自留了喜欢的人的号码。柳依依跟众人告别后便回到公司做扫尾工作，朱钟见她一个人犹豫了一会儿也跟着去了。
　　晚上的风吹得有些凉，秋意渐渐袭来。
　　宋里美见刘知信开着车过来，忙招手。
　　刘知信将车靠了过来摇下车窗，不解风情地问道：“干嘛？”
　　“诶，你...你不送我吗？”
　　刘知信面无表情地说道：“不送，我还有事，你自己坐公交回去吧。”说完摇上车窗，发动车子开远了。
　　宋里美挠了挠头，“啊，真是太丢脸了。”看着刘知信的车子有些气闷。
　　刘知信看着后视镜中宋里美抱着胳膊站在公交车站，又想起柳依依说自己不懂情调。他皱着眉头撇撇嘴，“搞不懂，不懂情调是什么意思。”
　　柳老头的摇椅因为有人坐下开始晃动起来，这人伸直腿搭在前面的椅背上，好不惬意。
　　“知信，小宋跟你说了？”
　　刘知信懒洋洋地回道：“啊，说了。她还说你这个老头太不厚道，明明早就点头答应了，偏又来那么一出吓唬人。真是气死人。”
　　柳老头坐在沙发上笑道：“你这臭小子就会胡说。不过...小宋这孩子不错，我准备撮合她跟我孙子。”
　　“老头，你管得也太宽了吧，年轻人谈恋爱你也管。”刘知信翘高脚身子自然地滑进椅子里。
　　柳老头眼睛一瞪，花白的头发一颤一颤得，“肥水不流外人田，再说我又没有强按鸭子喝水。”
　　刘知信烦躁地皱起眉，“行了行了，知道了。”
　　柳老头得意地笑了，一会儿又收收笑脸问道：“你跟你爸谈过了？”这声音带着一点小心翼翼。
　　刘知信点点头，“我亲自回了趟家，让他老实点，估计有一段时间他不会来烦你了。”
　　“哈哈哈，你们这一对父子哟。”柳老头抚掌大笑，“我倒是想他多烦烦我，可是他除了因为你的事会给我打电话之外，没有别的音信。唉，也怪我。”
　　“所以你就那么听他的话？”刘知信斜了柳老头一眼，“因为愧疚？还是觉得耽误了他？明明是他自己不识好歹。”
　　“你不懂啊。”柳老头的眼睛虽是盯着刘知信，可目光却穿越了时光，停留在三十几年前。
　　刘知信没答话，晃着椅子，影子忽忽悠悠地惹人迷眼。
　　柳老头慢慢回过神来，将话题拉到正事上。“我准备让柳博当我的特别顾问，去你们公司监督计划的施行。以后要是有需要，我会让他组建一个小组。作为试水，先执行计划的第一部分。至于你怎么实施计划还有如何说服你的顾客，就不需要我插手吧。不过资金方面我会申请，如果有什么需要你就告诉柳博，也让他多参与参与。知信，你要加油啊。”
　　刘知信感受到柳老头的期望，虽然他什么都没说，却在心里许下了承诺，一定会努力。
　　第一部分：理论应用于咨询和理论的实践
　　第一部分除了将心理学新理论应用在咨询之外，还有检验理论的实践性的设想，可现存的理论能够实践的不是需要长时间的观察就是临床研究无法确定因果或者相关，所以刘知信的设想是在自然状态下对人进行观察和记录，用排除法和辩证逻辑对理论进行可验性验证。
　　而计划成功最重要的条件就是对人的观察还有被观察者报告自身的心理状态，所以刘知信现在需要的是能够意识到自己思考的内容、心理状态的人，也就是能认知自己的认知的人。
　　他摸着下巴笑了。
　　以前撒下的网，现在终于可以慢慢收线了。不知会不会有大鱼上钩。他双眼发光，像是一只弓起腰的猫。

　　☆、威胁与反威胁

　　柳博一身西装，拎着公文包出现在知信咨询，吸引了一众花痴的目光。
　　果然男生穿西装最帅。
　　他丝毫不在意这些目光，脸上挂着温柔的笑，径直来到刘知信的办公室。
　　办公室外的花痴们看着两个人，一时不知哪个更吸引人一些，眼神在两人身上打转。
　　冷菁挥挥手打断她们的目光，“喂喂喂，别看了，挡着帘还能看得津津有味。我看你们的脑补神功又上了一层。”
　　“姐，难道你不觉得这两个人会擦出不一样的火花吗？”一个小花痴眼冒星星。
　　冷菁哄散了众人，看了眼办公室，“这两个人的火花？还真让人期待呢。”
　　柳博翘着二郎腿，笑道：“爷爷都跟你说了吧，我来当特别顾问，监督你的执行力。”
　　刘知信看都没看他，皱着眉头敲着键盘。“啊，说了。计划书你也看了吧，待会我让小王带你先熟悉下我们的公司。”
　　柳博笑着点点头，却说道：“爷爷还说，我来这里一定要让那位宋小姐带我。”
　　刘知信将眼神从电脑屏幕上移开，盯着柳博看了一会儿，“好，我知道了。我会安排她的。现在只是准备阶段，方案施行还要等一段时间，如果你还有别的事可以不来这里。”
　　“准备阶段也很重要，好了。知信你先忙吧，我自己去找那位宋小姐。”说着他拎起包离去。
　　刘知信眉头拧得紧了，“他怎么怪怪的？”
　　宋里美正从许多份简历中挑选符合刘知信要求的，忽听到背后有人喊自己。
　　她转过脸看到柳博那张跟往常一样温柔的脸，“柳先生。”
　　“宋小姐从今天开始你就要为我负责咯。”柳博笑眯眯地说出这番话。
　　宋里美心虚地四处看看，见没人注意到他说的话才放下心来，“柳先生真会开玩笑，我怎么负责。哈哈哈，哈哈哈。”虽然笑着，她的脸却是僵着的。像柳博那样常年挂着笑容脸不会僵掉吗？
　　柳博弯下腰，靠近宋里美，“我爷爷说要你做他的孙媳妇。”
　　这柳老头何时说过这么臊人的话。
　　宋里美抬眼看着靠得很近的柳博，感受他呼吸的气息，心中一阵慌乱。“呵...呵呵，是吗？啊...他是胡说的吧。”
　　柳博满意地看着宋里美的反应，直起身来，神色轻松地说道：“那以后宋小姐就多多照顾我。”
　　刘知信抬头看到外面的柳博跟宋里美靠得很近，眼神透露出疑惑，“这个柳博，到底在做什么？”
　　午休过后，宋里美经过洗手间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嗯，知信他说服了我爷爷。哈，谁知道呢，大概有那个宋小姐的一份功劳。嗯，如果再有事的话我会告诉您的，希望您继续插手这件事。好的，再见。”
　　宋里美听到这里似乎明白了一切。
　　为何刘爸爸知道刘知信的动向又出手阻拦刘知信和柳老头的计划，又为何柳博不肯接那个显示为“刘爸爸”的电话。但是这似乎又说不通，为何柳博又要让我告诉老板，既然在背地里那么做又为什么要提醒别人呢？
　　她听到皮鞋声越来越近，明白这不是她思考的时候，想要转身逃走，却被一股蛮力拽到墙边。
　　宋里美的背摔在墙上，来不及逃跑，她害怕地看着眼前的柳博。
　　柳博笑眯眯地看着她，讽刺地说道：“宋小姐真巧，你也来上男厕所？”
　　他慢悠悠地走到宋里美的跟前，将胳膊支在墙上困住里面的宋里美，低着头对她说：“我说怎么感觉有只小猫咪在偷听，原来是你呀。”
　　宋里美不知如何是好，低着头不肯说话也不肯看他。
　　柳博勾起宋里美的下巴，“怎么不敢看我，你在知信身边可不是这幅样子呢。果然女生都喜欢他这种吗？”
　　宋里美想要摇头，奈何下巴被柳博死死捏住，只能开口说道：“没，没有。我没有喜欢老板。”
　　“哦？是吗？”柳博一脸调笑地看着仰着脸的宋里美。
　　宋里美深吸一口气，稳住了心神，开口质问柳博：“柳先生，你这样是不是太过分了，请你放开我。”说着便要挣脱柳博的控制。
　　柳博轻轻松手，“我可没空跟你玩这种游戏，你也最好将你听到的忘记。”
　　宋里美拉住转身的柳博，柳博看着她笑道，“怎么？还想试试刚才那种心跳加速的感觉？哦，我忘记了。心跳加速的时候更容易爱上一个人，抱歉让你爱上我可不是我愿意的。”说到最后他脸上的笑容消失殆尽，露出一副冰冷的面孔。
　　宋里美瞪着他，“柳先生，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们老板呢？”
　　他轻蔑地笑了，这表情极其熟练地在他脸上绽开，让人丝毫回忆不起来他原来温柔的样子。
　　“我有我的原因，也用不着向你解释。你只要记住我是坏人，所以最好不要惹到我。”他头也不回地走了，背后的宋里美小声地说着：“既然是坏人为什么要让我提醒老板，我看就是个狐假虎威的小狐狸，装得挺强势的，指不定背后怎么哭呢。”
　　柳博将这些话听到了心里，也未去理她，只觉得好笑，难道我不是坏人吗？
　　“喂，我会把这件事告诉老板的。”宋里美在后面喊着。
　　柳博随意地挥挥手，“随便你。”
　　宋里美心里很郁闷，这叫什么事，明明威胁我不让惹他，但是对揭发他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真是奇怪的人。
　　虽然刚才把宋里美吓了一跳，但是仔细想想他的威胁更像是虚张声势，小孩子的把戏。
　　她追上他，瞪了他一眼。“老板说让你告诉我，你们家跟他家的纠葛。”
　　柳博无奈地笑笑，“你就不怕我？我可是很危险的。”
　　宋里美翻了个白眼，“你现在就告诉我。”
　　柳博哑然，明明他这一招吓坏了很多人，为什么这个看起来温柔可爱的女生却不为所动，反而被自己激发出一种刁蛮？
　　宋里美又补充道，“你告诉我我就不去老板那里揭发你，不然，哼哼，连带你刚才的所作所为我都给你抖出去。”
　　小孩的把戏宋里美也会玩，而且比柳博玩得好多了。

　　☆、不懂情调

　　不知怎的，原本张牙舞爪的柳博坐在宋里美面前，给她讲起故事。
　　“你们看，怎么感觉柳先生有点不一样。”
　　“唔，我也有这种感觉，说不好，好像是变得乖巧了。”
　　“哈，快别开玩笑了。”那人说完也觉得自己用词不对，但是她又看了一眼柳博，确实是这种乖巧的感觉呢。
　　其他人也默默地认同，但都不好说破。
　　刘知信从外面回来看到这边聚集了很多人，便走了过来。“你们看什么呢？”
　　“没...没什么。”一时间众人散去。
　　没了遮挡，刘知信一眼便看到那边气氛奇怪的两人。
　　柳博说道：“其实具体我也不是特别清楚，只听说，刘爸爸当年是爷爷的学生，而且十分得爷爷的喜欢。但是后来刘爸爸跟爷爷大吵了一架，说心理学就是瞎胡搞，以后再也不学心理学了。爷爷听了这话，气了一个月后去刘家找刘爸爸，想劝他回心转意。爷爷说，毕竟这么聪明的孩子不好找。不过他一直躲着爷爷，从学校退学，之后改学了物理。过了几年，两人关系没有那么僵了，刘爸爸有时候来我家看爷爷，只不过每次来都待一会儿就走。那时我还小，总记得他们俩人见面就吵架，每次吵完刘爸爸就会很长时间不过来。但是每次过来爷爷都很高兴。”
　　宋里美听到这儿，叹了口气，“这样啊。怪不得这三人都是一样的倔脾气。”
　　“你们两个在干嘛呢？”刘知信走过来，看看宋里美又看看柳博。
　　柳博看了宋里美一眼，似是要她做主。
　　宋里美装傻道：“啊哈哈，闲聊。没想到柳先生那么有趣。”柳博也跟着傻笑起来。
　　刘知信面露嘲讽，“那你们刚才聊什么呢？”
　　宋里美一时编不上来，“那个...那个...”
　　刘知信不等她编完，转身走了，“宋里美，你来我办公室。”
　　柳博送她一个保重的眼神。
　　宋里美安慰自己道，我又没有做什么，干嘛那么心虚。她拍拍胸脯长舒一口气，推门进了办公室。
　　刚走进来，她就看到刘知信直勾勾地盯着自己，嘴角含着一丝意味不明的笑。
　　坏了，还是心虚，怎么办怎么办。
　　“你啊，就这么喜欢那种温柔的脸吗？”刘知信有些无奈地说着。
　　“诶？”宋里美一时没反应过来，难道不是因为刚才的事？
　　刘知信双脚一蹬，椅子滑行到宋里美面前。他仰着头而宋里美只能低头看着他，虽然这样，她却没有居高临下的感觉，反而觉得刘知信居低临上地看着自己。
　　“什么叫不懂情调？”
　　宋里美再次被谈话的跳跃度惊到，直到她看见一脸认真的刘知信，才开始思考这个问题。“不懂情调大概就是看不出别人暗示的意思吧。嗯...举个例子的话，你上次没有送我回家就是不懂情调。”
　　“哈，没送你回家就是不懂情调。”刘知信有趣地看着宋里美，“那我天天送你回家是不是就懂情调了。”
　　“不是不是，”宋里美连连摆手，“我不是那个意思，怎么说呢，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吧。”
　　“那只是你没有找到量化的办法。不过看你的表情好像不喜欢我送你回家却说我不送你是不懂情调，你可真奇怪。”
　　宋里美感到一阵挫败，不知该怎么说才对。其实我很想你天天送我回家啊，但这种话怎么说得出口。
　　“柳博这个人还不错，你可以多接触接触。不过要注意尺度，秘书不准谈恋爱。”
　　“为什么秘书不准谈恋爱？”宋里美皱着眉头。
　　“唔，秘书嘛。就要全身心地照顾老板，如果谈恋爱了就把心思放在恋爱上还怎么好好工作？”
　　宋里美觉得他说得好像有些道理，又问，“那要是老板跟秘书谈恋爱呢？”
　　刘知信咳嗽几声，“那...那也不准，分不清上下级的关系不利于工作。”
　　她后来才觉得这明明是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可是当时她没有反应过来，连声称是。
　　刘知信满意地点点头，让她回去工作。
　　夜晚来得比往常早了些。
　　“感觉天比以前黑了，往常下班的时候天还很亮。”孙芳一边收拾东西一边闲谈。“今天晚上没有预约，回家做饭去咯。”
　　几人走出大厦互相告别，宋里美磨蹭着向公交站走去。
　　一辆车停在车站边上，车窗摇下。宋里美见是柳博便笑着打招呼。
　　“用不用我送你回家？”柳博问道。
　　宋里美摇摇头，“不用了，我家很近的，一会儿就到了。你还是快回家吃饭吧。再见。”
　　她目送柳博的车开远，松了一口气。虽然她不怕他，但是总觉得跟他在一起怪怪的，整个人都变得有些不正常。
　　宋里美摸了摸包，却没摸到手机。她一惊，难道手机丢了？真是糊涂啊。
　　在她连翻几遍包依然没找到手机的情况下，只能原路返回。
　　宋里美一路走回了公司，见灯都灭了以为公司没人，她却不知在一个角落里有一个人从她进来便一直盯着她。
　　懵懂不知的宋里美在自己的座位上四处翻找着，终于在一本书里找到了她的手机。
　　“木马，还好你没丢。现在买个这样的手机可不容易呢。”她高兴地将手机放好，却听到那边的办公室里有些声响。
　　宋里美以为自己听错了，四处张望一下，一个人都没有，格子间里空荡荡的。她心里有些紧张，抓紧包快步走着。
　　“哐当”一声，她下意识地回头看向办公室，桌子后面好像有个毛茸茸的东西。宋里美扭过去的头僵住了，不敢再扭过来。
　　“里面有人吗？”她的声音正泄露着她的情绪。
　　又是“哐当”一声，胆小的宋里美缓慢靠近办公室。
　　没关系的，没关系的。这么久还不出来说明它害怕我。她这样安慰着自己。铁了心的她倒生出一丝决然，径直推开门向桌子那边走去。
　　果然，在这里有一个奇怪的身影。
　　“啊啊啊。”

　　☆、你能来真好

　　那个身影从背后搂过宋里美肩膀，用手捂住了她的嘴，在她耳边说道：“吵死了，小点声，是我。”
　　宋里美砰砰直跳的心，被这几句耳语酥麻了。
　　他怕宋里美再喊叫起来，“你还叫不叫了，不叫我就松开。”
　　她连忙摇头。
　　待他松开宋里美，她才看见这一地的酒罐和有些酒气的刘知信。
　　原来刘知信下班之后在办公室喝酒，看见宋里美回来怕吓到她便躲到了桌子后面。谁知不小心打翻了一个酒罐，引起了宋里美的注意。他又往里面爬爬，又打翻了一个酒罐。他正懊恼着，就听见宋里美大叫。情急之下便捂了她的嘴。
　　宋里美学着他的样子坐在地上，“怎么一个人喝酒？”
　　刘知信开了一罐递给她，“本来想请你一起喝，但是你是女孩子，不该在外面喝酒。”
　　她听到这话，不知该不该接这酒。
　　“拿着，意思一下，庆祝我们的计划得到认可。”
　　“我们的计划...”宋里美低声重复着，心里却甜丝丝的。
　　“嗯，毕竟你也有参与。”他仰起头将酒喝得咕咚咕咚的。
　　宋里美笑着，小心地尝了一口。
　　刘知信歪着头看她这个样子，笑眯眯地说道：“今天我很高兴，特别高兴。”他一双眼睛看着她，让她快要喘不上气来。“不过你是白痴，体会不到我的心情。真遗憾啊。”
　　许是酒精让他的神经麻痹了，他开始无所顾忌地大笑。
　　宋里美没有见过他这样，心中有些好奇又有些害怕，弱弱地说：“我明白的。”
　　她见他不信，又大声地重复着：“我明白你的心情。我...也想跟你一起开心一起悲伤，想在你不开心的时候把你逗笑。”
　　他好笑地看着她，“把我逗笑？”
　　宋里美猛点头，“嗯，你有不开心的时候就给我打电话，我一定会把你逗笑的。”
　　他见她笑中带着坚决，便点了点头，“啊，要是我给你打电话却找不到你，你可要倒霉了。”
　　天渐渐黑了下来，宋里美只能看见刘知信那亮晶晶的眸子。地下的空酒罐越来越多，一动身便能听到叮当叮当的声音。
　　刘知信笑着说：“你知道一开始我为什么要让你进公司吗？”
　　宋里美不明白他这话的意思，“嗯？是因为我撞倒你？”
　　刘知信摇了摇头，“你果然不记得啊，所以我说你是白痴嘛。”
　　“不记得什么？”宋里美看着他的眸子和露出的牙齿。
　　“五年前，我们见过。那时我在你们学校踢石子砸到了你。”刘知信看着宋里美，等着她想起。
　　宋里美皱着眉头，“你就是那个宅男？”
　　刘知信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原来你也觉得我是宅男。”
　　宋里美自知说错话，连忙解释道：“不是，你当时说自己是宅男，我就记住这个了。而且宅男也没什么不好...我也很宅的。”
　　五年前的刘知信，毕业三年后天天躲在房里读书。那天他去宋里美的学校散步，踢了一脚路上的石子。那石子似是有灵性，正好划出一条抛物线，砸在了阶梯下面宋里美的头上。
　　宋里美揉着头，四处寻找肇事人，便抬头看见胡子邋遢的刘知信。
　　刘知信知道自己惹祸，连忙跑下去道歉，“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你没事吧。”
　　宋里美不满地撅着嘴，“怎么会没事，石子动量很大的。”
　　听到这话，刘知信不知所措，“那...要不要去医院？”
　　宋里美噗嗤一声笑了，“我又没被砸出窟窿，去什么医院啊。”
　　刘知信这才敢抬眼看她，哪知看一眼便再也忘不了宋里美的笑。
　　宋里美见他呆傻的样子，问道：“你也是这个大学的吗？”
　　“我...我不是，我只是窝在家的宅男，不知道该去哪儿便来这儿散步。”刘知信喏喏地说着。
　　他见宋里美似是想要离开，便又开口道：“其实我读了很多书，想要找到一个喜欢的研究方向，但是总是找不到。不如你帮帮我？”
　　宋里美又笑了，“心理学怎么样？我想考心理学的研究生，研究不能直接观测的内心，将人们信奉很久的偏见统统打碎，用量化的方式精确事件，一定很有趣。”
　　刘知信挠挠头，“好像...确实挺有趣的。那，我也考心理学的研究生，说不定我们以后还能见面。”
　　“嗯，那你加油哦。”宋里美笑着跑开。
　　刘知信怔怔地看着她离开，心中的坚冰慢慢化开了，生活终于有了方向。
　　可惜后来宋里美考研失败，加入了求职大军。而刘知信却一直走在心理学这条路上。
　　“看着现在的你，真想不到你三年前是那副样子。”宋里美看着他的侧脸感叹着。
　　原来邋里邋遢又没精气神的他却变得那么自信坚定。
　　刘知信笑道：“是啊，那时候很迷茫，读了很多书却找不到感兴趣的东西。意志一天天的消沉，人也变得懒洋洋。本来朋友就少，那个时期更少接触人。”他转过头望着她，“所以看到你，还以为看到了天使。是你让我坚定了方向，我很感谢你，也感谢那段时光的积累。”
　　宋里美只能看到他的轮廓，却感受到他通过空气传送过来的热度和酒气。
　　他越靠越近，脸几乎贴在宋里美的脸上，在她耳边说着：“我真的很开心能再遇到你。但第一次见你，还以为原本那个活泼的你不见了。后来我才发现，你还是如此，只是被一些东西遮盖住了。连你对心理学的热爱也一样没有变，我真的很开心，你明白吗？”
　　宋里美动也不敢动，仍由他的呼吸喷在自己的脖子上，轻声说：“我明白。”好似怕打破这安静的场景。
　　刘知信笑着看宋里美的样子，将她看成了五年前的她。他忍不住伸出手确认眼前的人是不是幻觉。
　　宋里美感受到他手心传来的热度，心中一颤。
　　他喃喃自语，“你能来真好。”说着他头抵着宋里美的额头，蹭着她的鼻子。
　　宋里美睫毛微颤，闭上了眼睛。

　　☆、公主抱？

　　她鼻尖上的温暖不见，却感到肩上一沉。
　　宋里美看着醉倒在她肩头的刘知信，自嘲地笑笑，摸了摸鼻尖。
　　他的下巴磕在宋里美的肩窝里，宋里美叹了口气想把他移到沙发上。她使了使劲，将刘知信公主抱了起来。原来她还以为自己的力气不足以抱动刘知信，这样看来她力气还是很大的。还好喝醉的刘知信只知道闷头大睡，不然可苦了势单力薄的她。
　　只不过为什么宋里美一副怪样。她半蹲着身子，用膝盖顶着刘知信的屁股，左手死死拽住刘知信腋下的衣服，拉扯之间露出了他的腹部。可惜她没空欣赏，因为正当她左腿右腿轮换顶着他的屁股向前移动时，刘知信突然睁开了眼睛。
　　刘知信一脸看白痴的表情，“你在干什么？”
　　宋里美突然结巴起来，“我...我...我那个...那个。”
　　醒来的刘知信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屁股，哪知宋里美手一滑，他顺势跌了下去。跌下去的他扯着宋里美不放，颇有一副报仇雪恨的气势。
　　摔在地上的宋里美一咕噜爬了起来，而刘知信就没那么幸运。
　　他坐起来就觉得屁股疼，站起来又觉得腿软。正当他龇牙咧嘴的时候，就听到宋里美小心翼翼地问：“你不是喝醉了吗？怎么突然清醒了？”
　　刘知信白了她一眼，“我怎么可能喝醉，你这个白痴。快扶我起来，我头晕。”
　　宋里美搞不清他是清醒还是喝醉。当她扶起刘知信时，刘知信笑眯眯地摸了摸她的头，“好旺财，这么听话，我会把家产都留给你的。”
　　“哈？”
　　接下来的几天，宋里美有意躲着刘知信。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让她胡思乱想了一阵，现在想起来她都会脸红心跳。
　　刘知信似是未发觉宋里美有什么不对劲，依然像平时一样安排她的工作。
　　上次的求职宣讲会之后，有一些学生联系到刘知信，说是毕业后有意愿到公司来上班进行这方面的研究。
　　宋里美这几天忙着带这些学生熟悉计划，考察他们的能力，原本不多的休息时间更被压缩到了极限。只有在面对刘知信的时候，她才会想起那天的事情。
　　“我需要的人才最重要的是有批判性思维，接下来我要对他们进行这方面的考试，你也要参加。”
　　宋里美正沉浸在回忆里，忽听得这话，愣了一下，“我？为什么我也要参加？”
　　“因为你也参加这个计划。这次考试我会亲自出题，你要好好准备。不合格的人要被刷掉。”
　　“哈？刷掉的意思是辞退我吗？”
　　刘知信看了她一眼，点点头。
　　宋里美自嘲地笑笑，果然那天只是喝醉了而已，是自己想太多。他啊，就是个抖S啊。
　　不过她想到了另一个人，“那柳博要不要参加？”
　　刘知信似是没考虑过这个问题，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他也要参加，过不了就让他回柳老头那边。”
　　宋里美唉声叹气地回到位子上，旁边一位清秀男生劝解道：“里美姐，没事的，你肯定能过的。不如我们组一个互助小组，一起学习也有动力。”
　　“童俊，我倒不是愁考试，只是觉得我都工作这么长时间了。居然过不了还要辞退，老板实在是太伤人心了。”
　　这童俊就是宋里美带的那群学生中的一个，他机灵可爱资质又不错，宋里美平时对他关照有佳。
　　童俊安慰道：“说不定他只是想要激励你，让你变得更好呢。因为相信你能过才说出这种话的吧。”
　　宋里美趴在桌子上，意志消沉，“才不是呢，说出那种话，明明就很伤人心。他心里想什么又没人知道。”
　　童俊蹲下来，看着宋里美，“姐，那你就考个好成绩给他个好看。要是他再说那种欠揍的话，你就炒他鱿鱼。”
　　她眼睛亮了亮，“对，就那么办。”说着她拍拍童俊的肩膀，“真是好孩子。”
　　话虽是那么说，宋里美怎么有胆量炒刘知信的鱿鱼呢。她回头看了看他的办公室，明明曾经离自己那么近，可是回过头才发现不过是梦一场。
　　而刘知信对宋里美究竟是什么态度呢？
　　好奇这一点的不只是宋里美本人，这不，还有一个多管闲事的。
　　柳博翘着二郎腿，悠哉地看着刘知信。“知信，你有没有发觉宋里美有一种特殊的气质？”
　　刘知信抬眼看着柳博，“你没事就去做做练习题，后天考试。”
　　柳博自是没把他口中的考试放在心上，继续说着：“你当初留下她，难道就没有一点私心？”
　　刘知信低下头继续工作，根本听不进去柳博说的话。
　　柳博见他这幅样子，便出了个狠招，“我看新来的那个童俊跟宋里美关系不错，说不定两人以后能发展到一起，你觉得呢？”
　　刘知信太阳穴一跳，沉沉地说道：“我对她没兴趣。”
　　“嗯？这话怎么说？”柳博见刘知信终于正面回答，来了兴致。
　　“她还有太多东西需要学习，现在的她不适合恋爱。”
　　柳博笑着摇头，“那你承认对她有感觉咯。你这是在养成吗？或是说帮助她成长？知信，你不要等来不及才后悔。”
　　刘知信冷笑一声，“白痴有什么资格恋爱，不过是小孩子过家家，任性妄为不能为对方考虑。这种恋爱我并不想要。一旦进入亲密关系再对她进行纠错，她只会自卑而不能真正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到时候两个人的感情只会越来越糟。所以只有白痴变得聪明，能够独立思考平静地面对批判，才能更好地投入一段感情。”
　　柳博看着外面宋里美和童俊的互动，笑道：“不过，你要是误判，可能真的要错过了。假如她在跟别人的恋爱中意识到自己的不足，并且努力变成更好的自己，你可要怎么办。”
　　刘知信的手一顿，不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柳博眯起了桃花眼，看着怔愣的刘知信心情大好。

　　☆、告白

　　其实关于刘知信和宋里美的绯闻，早就盛传已久。
　　新来的实习生都有所耳闻。宋里美刚离开了一会儿，这几个人就聚在一起交头接耳。
　　“我听前辈们说，这两个人互相喜欢。”
　　“不是吧，要是喜欢直说就好了。现在这个年代还玩这一套？”
　　“谁知道呢，只是听说的，真正怎么样咱们又不知道。不过这两个人在一起的感觉很不错呢。”
　　“其实我觉得那位柳博士看起来也不错，宋姐要是跟他也不错。
　　虽然同是绯闻，却跟三年前的那次不一样。他们保持着冷静的态度评判，却没有恶意。除了因为他们本身就有能力思考，还跟宋里美真诚善良待人的态度分不开。
　　童俊听到这些皱了皱眉头，开口道：“好了好了，别说这些了。讨论一下考试吧。”
　　其他几人对视一眼，噗嗤一声都笑了。这童俊还真是心里想什么都摆在脸上。
　　这就有人开童俊的玩笑了，“童俊，你喜欢姐弟恋吗？”
　　童俊怎能听不出这话里面的调侃，正经地说道：“看情况吧，如果对方是很不错的人，当然可以。不过我现在没有恋爱的打算。”
　　那人见童俊说的认真，着实无趣，便怏怏地看着他笑了。
　　一旁的何英却说道：“童俊你是不是喜欢宋姐？”
　　顿时，童俊的脸红了起来。“何英，瞎说什么呢。”
　　其他人见这幅情景，都是一脸看好戏的表情。
　　何英不依不饶地说道：“你以前也不是爱巴结上级的人，可是现在你总是黏着宋姐，不是喜欢是什么？”
　　这话一出，算是坐实了童俊的心思。
　　何英看着童俊脸红的样子，心里气急了，原本她是为了接近童俊才来的这里，谁知道才来没几天童俊就喜欢上别人。这可让她怎么办。
　　她鼻孔里出气，冷哼一声，又感叹流水无情，心渐渐沉了下去。
　　这边流水无情，那边却是明月照沟渠。
　　柳依依借着找柳博的借口三番五次地来知信咨询串门，闹得冷菁都以为她是新来的实习生，后来才发现这柳依依意属老板才那么勤快。
　　冷菁心里高兴，这下关于老板的八卦又丰富起来，可以串成一个三角恋的故事了。她正要跟小王分享这一情报，却看见老板跟柳依依在楼梯间里。她不由自主地走到了那里偷听起来。
　　刘知信眼尖地看见有人朝这边过来，那双鞋子跟宋里美今天穿的一样。
　　柳依依见他走神，在他眼前挥了挥手，“知信哥，你想什么呢？”
　　刘知信回过神来，勉强一笑，“没什么。依依你刚才说什么？”
　　她苦笑道，“真是差劲，明明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跟你表白，你却在想别的事。”柳依依抬起头，看着刘知信的眼睛，“知信哥。我想跟你在一起，我喜欢你，从那次你来我家开始就一直喜欢你到现在。每次看到你都觉得你就像天上的星星，因为太喜欢你，所以觉得自己好渺小。但是依然忍不住想要去触碰你，你可不可以...也喜欢我？”
　　刘知信看着她，低声说道：“对不起，我不可以喜欢你。”
　　“不可以喜欢我？这是什么意思。”柳依依听到他这意味不明的话，心中生出一丝希望。
　　“因为我已经喜欢别人了。”
　　柳依依不甘心地问：“是谁？难道...”
　　刘知信勾唇一笑，走向藏在角落的那个人，“就是她。”
　　然而当他看到角落的那人是冷菁的时候，愣住了，不知如何是好。
　　柳依依跟着过来，也瞧见了冷菁。她原本以为他喜欢的是宋里美，谁知半路杀出个冷菁。
　　她勉强地笑道：“这样啊，那祝你们幸福。”说完转身离开了，留下冷菁和刘知信两个人。
　　冷菁低着头不敢看刘知信，“老...老板，我只是路过。要是没别的事我就回去工作了。”
　　刘知信尴尬地不知说什么，“咳咳，那个，刚才我认错人了。不好意思，你去工作吧。”说着还对她挤出一丝笑容。
　　冷菁抚着自己的小心脏匆匆离开，这一下可要折寿好几年。不过老板说认错了人，那岂不是表错白。她要赶快去找小王商量这件事。
　　回到公司的柳依依趴在位置上，不一会儿，眼圈便红了。
　　“我是失恋了吗？是吧，被甩了...真没用，为什么眼泪不停流下来，我没有想哭啊。即使被甩也没什么呀。可是眼泪它自己就下来了。”
　　朱钟走过来看见趴在桌子上的柳依依，敲了敲她的桌面，“喂，午休已经过了。该起来工作了。”
　　他见柳依依不搭理自己，又敲了敲，“大小姐，起床了。”
　　柳依依心里又急又气，也顾不得一脸的鼻涕眼泪，抬起头就说道：“你好烦呐，快滚开。”
　　可惜她这幅惨样对朱钟并没有什么威慑力。
　　朱钟放缓了语气，却依旧毒舌，“我不过是说你两句，你就哭鼻子，真是大小姐脾气。快起来干活，不然早晚被炒鱿鱼。”
　　柳依依被他说得眼泪干了一半，“哼，就是你被炒鱿鱼我也不可能被炒鱿鱼。我新写了一个程序，绝对比你强百倍。”
　　两人吵吵闹闹，让柳依依忘记了失恋的事。
　　“什么？你说老板对你表白了？”小王的小眼睛一下瞪得溜圆。
　　“你小点声，”冷菁解释道，“老板说认错人了，是不是他把我当成别人，表错白了。”
　　小王的眼睛又恢复了原状，“哦，这样啊。那你跟我说干嘛。”
　　“哎呀，”冷菁一阵心急，“你还不明白吗？老板本来想跟别人告白，结果被我赶上了。这还不是大事吗？不知道谁那么倒霉，错过了这次老板的告白，不知道下次要等多久。”
　　冷菁这么一说，小王才反应过来。“不会是宋里美吧，你今天这鞋挺像宋里美穿的那双。”
　　她低头一看，这是双坡跟鞋，而宋里美那双是细跟鞋。虽然任何一个女人都不会将这两双鞋搞混，但是像小王这样的直男的确有可能看错。

　　☆、形势突变

　　柳家别墅里，因为有客人到来变得热闹起来。
　　“老柳，你真的觉得知信的计划会成功？”刘振来不及跟柳老头寒暄，便说明了来意。
　　柳老头的笑僵在脸上，不知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知信不是说他不会再烦我了吗？怎么亲自来质问？是哪里出错了吗？
　　刘振看柳老头不做声，便说道：“不能由得他胡闹，浪费大好的青春。自从上次知信回家，我对现在的心理学也了解了一些。他这个计划即不受科学界认可也不被普通人理解，为什么要做这种出力不讨好的事呢？”
　　柳老头看看一旁的王其芳，见她低着头不说话，便说道：“我知道你不喜欢心理学，但是这毕竟是孩子的兴趣。而且他的计划也会有成果。”
　　刘振站起身，“那你敢说他的计划百分之分会成功吗？没有万全的把握我不会让他再这样做下去。”
　　柳老头听到这话，气得头发直颤颤，“刘振，你不要胡说，科学研究有哪个敢说有百分之百的把握的。你这是强词夺理。”
　　刘振却不理柳老头的劝阻，“他一开始不想学物理，我给了他三年的时间选择。千叮咛万嘱咐不让他学心理学，谁知道他偏偏选了个心理学。也不知是受到什么蛊惑。”说着他有意无意地瞟着柳老头。
　　“你这话不要太过分，这是孩子自己的选择。我并没有从中作梗。”柳老头脖子通红，伸得老长。
　　“哼，事到如今说这个有什么用。就想当年一样，事后说什么都没用。”刘振拂袖离去。
　　王其芳劝慰几句，“柳老师，您别太生气。刘振他也是为孩子好，并没有跟您置气的意思。”
　　柳老头缩着身子，靠在沙发上，“他就是在跟我置气啊。”因为激动，柳老头的脸像是老了几岁。
　　刘振在外面喊着，“其芳走了。”
　　王其芳这才起身向外走去，走到门口的时候她停住脚步，像柳老头说道：“柳老师，我看这事您还是别插手了，毕竟这是孩子跟他爸之间的事。”
　　柳老头倔强地不肯说话，王其芳依然站在门边，他无力地说道：“我知道了。”
　　阳光一寸寸地移动，离柳老头越来越远。他终于叹了口气，本以为会一帆风顺，谁知路途坎坷。知信，你要继续加油啊。
　　刘知信并不知道刘振来这里的消息。在几天后他才得知，不过那时候已经晚了。
　　刘馨语焦急地听着电话里的滴滴声，“快点接啊。”
　　“喂，馨语。”
　　“哥，出事了。咱爸去了你那里。”刘馨语不顾校园里的篮球场满当当的人群，努力向清净的地方挤去。
　　“哦？他来了也没告诉我一声，一会儿我给他打电话。”
　　刘馨语听着他不紧不慢的声音，明白自己说的不清楚，便捡紧要的说，“爸是去阻止你的计划的。他已经断了你的资金链，说是不出三天就能让你倒闭。”
　　她听不到对面的回音，喂喂了几声还以为电话断了。
　　刘知信这才慢悠悠地说道：“哦，我知道了。你好好上课吧。”
　　刘馨语看着手机，“难道哥有秘密武器，怎么一点都不着急？”
　　挂了电话的刘知信，一刻也没耽搁，便给柳老头打电话。
　　柳老头那面总是忙音，刘知信气急，将电话摔在桌子上。
　　这一声吓了外面的宋里美一跳，她推门进来，看到刘知信揉乱了头发。
　　刘知信抬头见是她，眼里更多出一种情绪。
　　宋里美倒被他恶狠狠的眼光吓到了，说话也磕磕巴巴，“老...老板，考试成绩出来了。你看一下。”
　　“不用看了，你被开除了。”刘知信仰着头闭着眼睛背靠着椅子。
　　宋里美被这一句话，吓得不知所措，脸上十分尴尬。“什...什么？”
　　办公室里静悄悄地，宋里美可以听见自己呼吸的声音，她微微有些喘不上气。
　　刘知信许是觉得气氛压抑起身要离开。
　　宋里美扯住了他的衣袖，缓缓说道：“我明明考得很好，为什么还会被开除。不是说只要我...”
　　刘知信甩开她的手，打断她的话，“我说开除就开除，这里我是老板。”
　　宋里美看着他的眼神，打了个寒噤，不敢再多说什么。
　　她看着他走远，小王一脸焦急地跑向他。
　　然而现在的她再没什么立场去关心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因为被开除了，从此就跟他再没有瓜葛。
　　她苦笑，走出办公室，回到座位收拾东西。
　　“小宋，你这是干嘛呢？”
　　宋里美好不容易笑了出来，“被开除啦，要回家睡觉。”
　　同事看着故作轻松的宋里美不知该怎么安慰，便拍了拍她的肩头。
　　公司的流动资金被切断基本以为着倒闭，当小王看到公司账户被冻结的时候，突然有种天塌下来的感觉。
　　“老板，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
　　刘知信并未正面回答他，“给祝先生打过电话了吗？”
　　小王摇摇头，“祝先生不接电话。”
　　刘知信一拳打在墙上。他本就是融资创业，现在投资人不接电话，公司账户被冻结。他该怎么办？
　　“老板，我们怎么办？”小王推了推眼镜，从慌乱中恢复过来，一副奔赴战场的神情。
　　刘知信看着他这样，苦笑道：“等死。”
　　那位祝先生此时又在何处？
　　“哎，真是谢谢祝先生帮我这个忙。”
　　祝先生擦擦冷汗，客气道：“刘老板客气，要不是你告诉我这个项目有多胡闹，我还不知道原来他拿着我的钱干了这些事。”
　　刘振笑道：“都是我家孩子胡闹，还好没给你添上什么麻烦。”
　　“哪里哪里，要是任由他闹下去，我估计要赔的内裤都不剩。”
　　刘振见目的达到，也就不拖延时间，现在他要做的就是等着刘知信上门。
　　“那我就不耽误祝先生了。小令，咱们走吧。”
　　祝先生目送刘振和令部长离去，看着他们走远，忙松了一口气。不就是撤资嘛，这个老刘还带着机关的人上门，真是吓了我半条小命。

　　☆、被开除

　　冷菁见宋里美捧着纸箱子，连忙拉住她，“里美，你这是干嘛？”
　　“哈哈哈，被开除了，我要回家睡觉啦。你好好上班。”宋里美露出一贯的笑容。
　　冷菁心觉不对，“怎么可能，之前老板他还...”
　　还没等她说完，那边就有人喊道：“冷菁，全体开会。”
　　她顾不上两边，便一边往会议室跑一边回头跟宋里美说：“我以后再跟你说。”
　　宋里美笑着朝她摆手，她看着会议室的门缓缓关上，脸上的笑容再也撑不住，眼泪倏地滑落。
　　她自嘲地摇摇头，搬着箱子跌跌撞撞地走进电梯。
　　柳博从一旁走出来，看着电梯下沉，喃喃自语：“知信你这招可真是‘虞姬虞姬奈若何’。”
　　他似想起什么，跑到电梯口猛按着电梯。
　　宋里美像往常一样走出大厦，却听到后面有人喊自己，她转过头看到气喘吁吁的柳博。
　　“宋小姐，你有没有兴趣到我们实验室当助理。”柳博头上出了一层薄汗，双肩因为喘粗气一上一下地颤动。
　　宋里美看着他，似是在考虑又像是在放空。良久才答道，“不好意思，我可能不适合心理学的工作。哦，对了。这个你帮我交给老板吧。”
　　柳博看着她离开，看看手中的出入证，无奈地笑了。
　　宋里美漫无目的地走着，她不想这么早回家，但是又不知道该去哪儿，就这样捧着一箱东西四处闲逛。
　　“咦，宋姐。”童俊一眼看到宋里美，不顾大家的目光在街上喊道。
　　他向宋里美跑来，“宋姐，你怎么在这儿。”
　　宋里美看着他的笑容，也跟着笑了起来。“我现在被开除了，不是你宋姐了。”
　　童俊仍笑着道：“年龄摆在那里，到那儿都我宋姐。”
　　宋里美啐了一口，“那你可要好好孝敬你宋姐。”说完又问道，“你倒是心大，不在家等成绩还跑出来玩。”
　　童俊挠了挠头，“我就是在家呆不住，所以想来问问宋姐成绩到底怎么样了。”
　　他见宋里美有些失落，忙说道：“不过见着宋姐我就不想知道了。既然这么巧，宋姐你就陪我看场电影吧。”
　　“看电影？”宋里美看着手中的箱子。
　　童俊将箱子接了过来，“走吧，宋姐。”
　　宋里美看着他无忧无虑的脸不忍拒绝，笑道：“那就走吧，以后可能没这种机会了。”
　　影院里没有几个人，宋里美只顾吃着爆米花，对于影片里讲的什么稀里糊涂。
　　童俊选的片子是一个系列中的新片，国外大制作，不免有圈钱的嫌疑。看到最后宋里美还是不太明白故事的脉络，不过片中有男主角秀肌肉的镜头，所以她耐着心看完。
　　童俊的心思不在电影上，对于电影讲什么更是不清楚。他看着宋里美的侧脸和因为装满爆米花鼓起来的脸蛋，不由得笑出声。
　　宋里美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含糊不清地说着：“这个地方该巧（笑）吗？有我不知道的巧（笑）点吗？”
　　童俊笑着摆手，示意她继续看。
　　宋里美摸了摸爪子，上面黏糊糊地粘着爆米花的糖，她正想着怎么处理，手机震动起来。
　　她掏出来一看，是刘知信的电话。
　　童俊跟着看过来，小声跟她说，“到外面接吧，说不定通知你回去上班。”
　　她感激地看了他一眼，走到外面像鸡爪子一样接起了电话，“喂，喂...”因为不知该怎么称呼刘知信，她一连说了两个喂。
　　“嗯，你在哪儿？”
　　“我？在电影院...”
　　刘知信手里把玩着她的出入证，“嗯？才被开除就去看电影了？”
　　宋里美解释道：“不是，我遇到童俊，他说请我看电影。”
　　刘知信手上一用劲，出入证“嘎巴”直响，“这样啊，正好，你通知他考试没通过以后不用来了。”
　　“他明明...”宋里美正欲反驳。
　　“除了他，你通知所有实习生都不用再来。”刘知信心中一阵烦躁升起，不愿跟她多说。
　　宋里美瞅着挂断的手机发愣，这是怎么回事？
　　待她告诉童俊这个消息，他稚嫩的脸上现出一丝疑惑。“老板真是那么说的？”
　　宋里美点点头，“不过这几天会按照你的实习工资发给你们。”
　　“会不会是公司出事了？”童俊问道。
　　他这么一说，宋里美就想起她走之前小王一脸慌张。
　　难道真的是出事了？
　　一时间，两人都没心思再看电影。
　　没多久，一个身影就出现在知信咨询的门口。这宋里美上了出租车却没回家而是又回到了这里，倒叫童俊白费一阵担心。
　　她朝里面张望，见没人便大着胆子往里走。
　　只有刘知信的办公室亮着灯，她悄悄走了过去。
　　刘知信躺在办公室的沙发上，胳膊搭在额头，眼睛却直直地看着门外的宋里美。
　　他起身推开门，看着捧着纸箱的宋里美，一脸的不耐烦，“你来干什么？”
　　宋里美心中胆怯，好容易才鼓起勇气，“我...我来看看公司是不是出事了。”
　　“出事？能出什么事？”刘知信皱起眉头。
　　“因为，你一下子把实习生都解雇了，我觉得很奇怪。”宋里美对上他的眼睛。
　　刘知信避开她的视线，说道：“你想太多了。我只是觉得那些人都是白痴，跟你一样，一点用处都没有，只会给别人添麻烦。”
　　宋里美气鼓鼓地说：“我们都很认真地对待这份工作，就像这次考试，大家一起学习互相帮助。的确我们很笨，学得慢。可是勤能补拙，在现在这个层面上我们还用不着拼智商。”
　　刘知信觉得她这样气鼓鼓得很可爱，想要伸手捏捏她，又发觉自己的走神，暗骂自己没出息，装出一副不屑的样子。
　　他想挥手让她走，却打到了她手上的箱子。宋里美一个手滑，箱子跌坐在地上，将里面的东西摔了一地。
　　刘知信看着蹲在地上捡东西的她，放软了语气，“我不是故意的。”
　　宋里美却似没听见他的话，不停地将东西放进箱子里。
　　他蹲下来握住宋里美捡东西的手，迫使她看着自己，当他看到宋里美满脸的泪痕，心又软了。

　　☆、面试遇故人

　　刘知信正欲安慰她几句，却听她说。
　　“你真的是个好差劲的人，只会贬低别人。叫着别人白痴，看不到别人多么努力想要得到认可，话就那么轻飘飘地说出去，却不考虑听这话的人有多难受。既然你那么厉害，那你自己做好了......我再也不想见到你。”像倒豆子似的说完她就低着头抱着纸箱跑了出去。
　　他苦笑一声，在你心里我就是这样的人吗？
　　他不得不承认，事情搞砸了。在最困难的时候他逼走了最后一个关心他的人。不光如此，公司岌岌可危，自己的个人账户也被冻结，他不知道自己还能挺多久。
　　但是，他靠着墙滑落到地板上，能挺一天是一天，办法总会有的，投资人我可以再找。他缓缓闭上眼睛，可是跑出去的人他不能再追回来。他不想把她拉入这场战争，毕竟这是他自己的事情。
　　一时间，他体会到了那三年踽踽独行都没体会到的孤独。
　　小田女士看着宋里美在家消沉几天便坐不住了，她想知道到底怎么回事，这次的辞职跟上次的事有关吗？虽说事情已经过去了三年，可是在她的脑海中依然保持着鲜活性，依旧时不时地提取出来。她忘不了当时的宋里美有多崩溃，那孩子明明很活泼却将自己关在屋里不说话也不吃饭。每次经过她的房间，都能听到里面的哭泣声。
　　她正要敲门，宋爸爸拉住了她，对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孩子她爸，你干嘛？”
　　宋爸爸嫌弃地看了她一眼，“我都说了不要打扰孩子，过度的关心只会让孩子无所适从。把她当成正常人该怎么样就怎么样才能不加重她认为自己受打击的心理。”
　　小田女士从未听到宋爸爸说过这种话，“你这是从哪里学来的？”
　　宋爸爸扬了扬手中的书，“我读过心理学的书。不过这些完全可以从经验中得来，将孩子的情感代入自己就可以了。心理学，它还是在经验中总结，并未完全实现科学化啊。”
　　小田女士无心理会宋爸爸的感叹，看着那扇紧闭着的门，头疼不已。
　　被父母念着的宋里美却在呼呼大睡，这几天准备考试熬了夜，实在是累的不行，哪有心思想别的？
　　“好勒，又是新的一天。”宋里美穿上一套职业装，手握简历，来到这次求职的公司。
　　睡了几天的宋里美终于感受到浑身不适，在家呆着的她迫切想要出去工作，工作，工作，重要的事情说几遍都不够。工作带给她的成就感已经让她欲罢不能。不过她还是拜了几天佛，祈祷遇到一个好一点的上司。
　　“宋小姐为什么选择我们的公司呢？”面试的女士笑着问道。
　　宋里美沉下心来，“因为贵公司发展前景很好，属于业界翘楚，所以我想挑战我自己。”
　　面试官笑着点点头，这种中规中矩的回答几乎每个面试的人都会说，她又翻了翻宋里美的简历，有三年的空白期。简历也并不出彩，她几乎要判定宋里美的简历的去向。
　　“啊，李总。”面试官起身一脸讨好地看着走过来的男人。
　　李闻相笑着朝她点头，余光却瞟到一旁的宋里美。
　　居然是她。
　　他脸上颇有些尴尬，见对方也看到自己，来不及逃走，只得硬着头皮打声招呼：“宋小姐。”
　　这一声却让面试的董丽脸色变了几变。
　　宋里美没想到会再遇见李闻相，也颇有些尴尬，“李先生，我不知道你在这里。”
　　这尴尬的对话到底要持续到什么时候，李闻相的内心是崩溃的，脸上却带着礼貌的笑容。
　　寒暄几句，李闻相便借口有事走开了。
　　童丽再次看向宋里美的表情却发生了改变，看来这份简历的去向不是那么轻易能决定的。
　　果然，在面试的第二天，宋里美就接到了去复试的电话。
　　宋里美挂了电话后，想起李闻相，到底要不要去呢，跟他在一起工作会很尴尬吧。但是她只是一个小员工，应该不会经常看到老总，再说上次相亲怎么看都是自己一厢情愿，该尴尬的应该是他不是我。
　　怀着这种心情，宋里美再次站到金智科技的大楼下。
　　有了上次童丽的暗示，部门经理对着宋里美也不敢太过怠慢。只是话里话外都在套宋里美跟老总的关系。
　　他见宋里美佯作不知的样子，暗骂了一声小蹄子，却说：“我很欢迎宋小姐来我的部门上班，不过你还是总经理办公室一趟，做最后的面试。”说完便一副送客的样子。
　　宋里美哪知根本没什么最后面试，不过是部门经理借机试探两人的关系，再将这个烫手的山芋扔给总经理。
　　他正得意洋洋地跟童丽炫耀他的计谋，童丽冷哼一声，“你可不要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虽说你给了总经理选择权，但是却用了计谋试探。只要宋里美一说，你在总经理眼里就是妄图猜测圣心的小人。所以结果是好是坏，你就自求多福吧。”
　　这一席话，说的他冷汗连连。
　　童丽接着说道：“不要以为我们这些人事部的没有眼力劲，不知道让老总过目。她跟老总总是认识的，就有人情在，不管我们招没招她都在情理之中，老总也不能说什么。你这样耍小聪明，就是明晃晃地把老总的人情摆在桌面上，告诉老总你知道了。你以为你是谁？”
　　是的，即使现在不是封建社会，依旧有阶级，总有人是低人一等要靠着别人才能存活的。
　　宋里美懵懂不知地敲开总经理的门，李闻相看到她的第一反应是，朕的秘书呢，怎么没人告诉朕有人来了。
　　“总经理，我是宋里美，来做最终面试的。”
　　李闻相这个人精听到这话就知道是谁捣的鬼，他沉思片刻便说：“坐吧，我们聊聊。”
　　“据我所知，你应聘的是文秘类工作，你对这种工作有把握吗？毕竟你之前一直没有工作。”
　　宋里美笑笑，“前一阵，我在知信咨询做了一段时间的秘书，感觉这个工作还挺适合我的。所以这次想要继续尝试这类工作。”
　　不知怎得，说出这话后，刘知信在她的脑袋里晃来晃去。

　　☆、我想和你在一起

　　而刘知信看着员工都在外面收拾东西准备离开，神情失落，靠在椅子上不出声。
　　在那天之后，刘知信硬是挺了几天。可是没人肯为他投资，他打遍了所有投资人的电话，不是被臭骂一顿，就是听到自己的名字就挂电话。就连柳老头也避着自己不见。
　　这次解雇所有人的工资还是用自己股市中的钱和低价卖出药品挣来的钱才付清的。他不想剥削着员工，到头来还给他们一刀。这一刀得我自己挨。
　　真的是毫无办法，老刘一出手就知有没有啊。他苦笑。
　　他知道这里面多数是王其芳家里的关系，光凭老刘那个没背景的教授是做不成这些事的。事到如今，真的要他去求老刘，然后放弃计划吗？
　　冷菁这几天也是心烦意乱，看着公司这样却毫无办法。今天老板宣布解雇所有员工的时候，她看出他眼中的泪意，搞得她都想哭了。
　　早就预料到今天这种结果，可是那几天战战兢兢地猜测着惶恐着，现在突然释然了。挺了那么多天，终于可以放松下来。可是，以后怎么办？
　　不光是她，公司的所有人都感同身受。可是大家依然努力地笑着，打趣道，终于可以休息几天了，不用再面对反复无常的客人，不用面对病人期望的眼神，不用承受别人的人生。
　　可是为什么不觉得轻松？反而有一种空虚感。难道我们已经熟悉了工作？不工作，不成为社会的一颗螺丝钉，还有什么意义？工作中那种被人需要的感觉再也没有了。
　　小王看着冷菁，“一会儿一起回去吧。对了，那件事你有没有告诉宋里美？”
　　冷菁一听，大呼，“坏了，这几天这乱糟糟的事，我给忘了。”
　　小王沉声道，“那就快告诉她吧，现在的老板可能需要一个人陪在他身边。不管多么厉害的人，脆弱的时候都需要别人告诉他，你所做的一切都是有意义的。”说着他望着办公室里颓废的刘知信，叹了口气。
　　即使冷菁不给宋里美打电话，她也想问问他现在怎么样了，就是想知道关于他的事情。
　　可是当她听到冷菁说的话，心还是颤了颤。那天他明明说公司没事，是她瞎想，怎么顷刻间就成了这幅样子。
　　为什么不告诉我？还要骗我？宋里美恨不得飞过去问他。
　　坐在出租车里的她脑海里不时回忆起冷菁的话，“其实老板那天可能是想跟你表白，可是，被我赶上了。不知道老板能不能再有勇气表白，所以想告诉你，不想让你们错过彼此。”
　　她的心中渐渐生出一丝喜悦，原来那天醉酒的他不是梦。
　　这次她站到知信咨询的门口，偏偏回忆起了第一次来这里的场景。那时候刘知信多么耀眼，让她的心生出了希望，他一次次地帮她带她走出了阴暗。
　　现在她也要帮助他，回馈他。她想给他道歉，不该自以为是说他差劲。
　　冷菁看到宋里美赶来，停下了手，用鼓励的眼神看着她。
　　宋里美朝她点点头，走了进去。
　　这里的员工看到宋里美来了，都望着她，仿佛期盼着她能给这里带来希望。她感受到大家的目光，停下脚步，朝大家鞠了一躬，“一直以来谢谢你们对我的帮助，真的很感谢。”
　　许多人的眼睛湿润了，或是认清了失业的现实或是被气氛感染，倒是生出让人感动的场面。
　　办公室里，她望着他的背影，一时千言万语堵在嗓子眼，只轻轻唤了声，“刘知信。”
　　刘知信身子一抖，转过身看到了宋里美，脸上却是不耐烦，“你来干什么？不是说再也不想见到我了吗？”
　　这一次宋里美没有被他的这幅样子吓退，反而向他走去，“我想来看看那个傲娇的抖S老板还能赖在这里多久，明明已经快要撑不下去还要假装坚强的样子，我很想看看。”
　　刘知信看着宋里美亮晶晶的眸子，一阵心动。“那你现在看到了，可以走了吧。”
　　宋里美摇摇头，“不，我不走。我要陪着你一起假装坚强，不要赶我走，好吗？”
　　刘知信面对她的撒娇无可奈何，“可是会很累的，而且你不是找到新工作了吗？”
　　“我全都已经拒绝了，哈哈哈哈。”宋里美一阵没心没肺的笑，眼中却积蓄着泪花。
　　“我只想和你一起，不要赶我走。再说计划不是有我一份吗？我怎么能抛下你去享乐呢？我们还要一起实现梦想，把所有关于心理学的偏见都打破，告诉大家心理学是科学不是你们瞎想就能明白的东西，这种傲娇的事情我想跟你一起做。”
　　她喋喋不休地说着，仿佛怕一停嘴，就听到刘知信拒绝她。
　　刘知信有些动容，这个白痴，为什么让自己那么感动？
　　“那你可要一直坚持下去。”刘知信低头看着她，将她的样子刻在脑海里。
　　宋里美一愣，没反应过来，“你刚才说什么？”
　　刘知信揉了揉她的头，“我说，既然你决定要陪我，可不准像上次那样逃跑。”
　　她听到刘知信肯定的回复，眼神更加明亮，狠狠地点头，“上次是我不好，我不该说你差劲，这次我绝对不会再逃跑。”
　　在这间办公室里，两人达成了一致。
　　而造就了刘知信失败的究竟是谁？
　　因为刘知信不肯告诉自己事情的原因，宋里美只能从小王和冷菁那里了解。据小王所说，公司的账户以及老板自己的账户都被冻结，大楼的负责人突然将费用的收取日提前，虽然有顾客上门，却挡不住这流水般的费用。最重要的是，小王说这可能跟老板的爸爸有关。
　　宋里美好似明白了什么。她见过刘振，自然知道刘振之前对于刘知信的态度虽说不亲昵也不至于要把他逼迫到这种地步，况且上次拜访他之后，他对于刘知信的计划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为什么突然之间改变了心意？
　　她想到了一个人，细细考虑之后更坚定了自己的想法，那个阳奉阴违的小狐狸。

　　☆、陈年往事

　　柳博看着眼前的宋里美笑了，“你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她见柳博一副狐狸样，更坚定了自己的想法。“这个不重要，我问你是不是你害得刘知信这幅样子的。”
　　他们站在学校门前，俨然已经成为关注的对象。柳博见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忙拉着宋里美往里走。
　　“喂，你要拉着我去哪儿？”宋里美不耐烦地甩开他的手，不知为什么每次见到柳博她总是格外的心烦。她想撕破他的伪装，看看他的心，她不喜欢这样掌握不了对方想法的感觉。
　　柳博轻笑道：“为什么你对着我就那么暴躁？”
　　她冷哼一声，“这跟你无关。”
　　柳博一挑眉，轻声说道：“哦？万一你把自己搞出了躁狂症可就跟我有关了。”这轻飘飘的话配上他的笑眼更加气人。
　　宋里美撇过脸不去看他那张可恨的脸，“是不是你害了刘知信？”
　　“你要搞清楚，这是他们父子之间的斗争，怎么都跟我无关。”柳博轻松地说着，似乎不在意宋里美的质问。
　　“你心里清楚我指的是什么，不要跟我绕弯子。”宋里美直直地看着他。
　　一片秋叶飘落到她的头上。柳博捏起这片叶子，轻轻一捻，微风拂过宋里美的脸庞。她忽闪着眼睛，看着他。
　　柳博微低下头，“我说过不要惹我，你怎么那么不听话？而且刘知信居然没用到要你为他出头。”
　　他可以轻易激怒宋里美，但是这一次她没有上当。
　　宋里美面容沉静地看着他，“不管怎么说，刘知信也是你的朋友。希望你能帮帮他。”
　　柳博好笑地看着她，“怎么，刚才还是来质问我，现在又是唱的哪出戏？”
　　她看着一旁的落叶，低垂眼眉，“是我冲动了，这的确是他们父子之间的事，可能不管有没有你在中间作梗，都会有这种事。现在追究这个没有意义，我只想知道该怎么帮他。”
　　她将眼睛里装满真诚，看着柳博，“告诉我好吗？”
　　柳博无奈地笑了，“你回去吧，他不会没有办法的。”说完便踏着树叶离开了。
　　而她踩着咯吱咯吱的树叶，满腹心事地望着落叶归根。
　　“其芳，你说这孩子怎么还不来找我。”刘振一根接着一根地抽着烟。
　　王其芳叹气，“老刘，你是不是做的有些过了？虽说你是为了孩子好，但是这样做难免生出间隙。之前看你生气，这话我也不好说。你跟柳老师之间的事我也有所了解，确实是让人叹息。但这跟孩子无关。”
　　刘振的眉头紧了紧，香烟烧到了手指，烫地他手上一抖。
　　“你懂什么？上次知信回来，我特地关心了一下现在的心理学，一开始还以为不是以前那个德行，可是柳博那孩子给我传来一份资料。上面的情况跟当年一模一样。那么年轻的姑娘就这么活生生地...”他闭上眼睛，摆了摆手，“不说了。”
　　过了好一会，又说，“不说了。”
　　王其芳看着他，心思却飘到刘知信那里。不知他有没有收到自己的短信。
　　宋里美闲来无事常去刘知信家里帮忙做杂务，她见刘知信毫无心急之色，心里也沉住气。既然他要等，那就等下去吧。
　　刘知信每日读书，与宋里美笑谈，眉眼之间并无担忧之色。
　　终究他怕宋里美心中没底，便试探地问道：“你不担心吗？我现在没有经济来源，也没有工作。”
　　宋里美笑道：“这有什么好担心的？你有自己的生活，即使不涉足心理学我也相信你能过得很好。”
　　刘知信心中一动，低声说道：“谢谢你。”
　　可刘振这边沉不住气了，他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逼刘知信回家认错，可是这半个月刘知信那边毫无消息，几乎是连个屁都没放。
　　王其芳见他这样，心道，如果知道是今天这种情况，当初就该阻止他。老刘毕竟是老了，舐犊情深，倒让知信反将一军。”
　　刘振一拍桌子，“走，去找那个混小子。”
　　他不想再等了，感情是等不得的。若是...若是真的不能逼他低头，反而让他恨上我，那他可真是晚节不保了。
　　当刘振踏进刘知信屋子那一刻，刘知信扬起自信的笑容。
　　王其芳跟在后面看着刘知信的表情就明白，他一直在等刘振。不过她并不关心这父子俩的斗气，因为有一个人更吸引她的目光，那就是刘知信后面的宋里美。
　　她满脸带笑，“哎呀，这不是宋小姐吗？”
　　宋里美起身向两位长辈打招呼，又熟练地端出茶水。
　　王其芳看着她格外地顺眼，“宋小姐，咱们不打扰这对父子叙旧，正好快要中午了。咱俩去市场买点菜，怎么样？”
　　这两个人离开后，刘振和刘知信面面相觑。
　　“知信，你...”刘振一开口却是满口的沧桑，“你怎么这么倔。”
　　刘知信笑道：“因为有梦想，下决心要做的事就一定要做到。”
　　刘振像被刺激了一样，“不，我不许你再做。”他脸色激动，紧握着双拳，怒目而视。
　　刘知信直视他，“爸，我不会自杀的。”
　　他已经很久没有叫刘振爸了，而更令刘振震惊的是...
　　“你...你怎么知道的？”
　　“我查到你大学时期的同学录，联系了你的同学，知道了你的学姐自杀的事情。”
　　刘振揪着头发，似乎不愿意回忆这件事。
　　他的学姐李简，自从他入学以来就对他颇为照顾。可是自从李简跟着柳老头研究起抑郁症之后，就越发的沉默，不愿意与人交谈。她自杀时留下一封信，说自己自从接触抑郁症之后，每每看到病人无助的眼神和对生活无期望的神情就很心痛。但是当她研究越深入越发现自己的失败，她变得越来越爱胡思乱想，像行尸走肉一样生活着，她似乎体会到抑郁症患者那种无助失望的心理，只不过这对研究并无帮助。她不懂这个研究的意义。
　　遗书中却丝毫未提自己的家人抑或其他，最后她写道，“愿天堂里没有抑郁症”。

　　☆、生活待续（结局）

　　刘知信轻声说道：“爸，那只是个例。”
　　“我...后悔当初没有阻止她，明明她对我说，感觉生活没什么意思。我还以为她只是研究受挫，没放在心上，谁知第二天，她就...走了。”
　　他拍拍刘振的肩膀，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将自己困在往事中的人都是相似的。我们何尝没有无法忘怀的事情，这事随着时间推移在我们身上打上烙印，影响着我们的思维、行为。然而等到成熟到足够看到这伤疤，也就能笑着面对以前幼稚的自己。
　　出去的宋里美和王其芳拎着大包小裹进了门，不顾屋中的俩人剑拔弩张的气氛，王其芳喊道：“老刘，东西那么多，快来帮帮忙。”
　　这两人各自瞪了对方一眼，才过来接过两位女士手中的重物。
　　等女士们去厨房忙活，这两人又坐回去开始瞪眼大赛。
　　刘振选手率先败下阵来，“你这狗屁资料，只是统计数据。”
　　刘知信选手颇为自信，敲敲桌上的资料，“确实只是数据，不过也说明了，学心理学自杀的比例不比普通人自杀的比例高，反而低很多。这只是其一。对于我个人来说，这种数据是毫无意义的，只是想告诉你，这件事跟柳老头没什么关系。另外身为我的父亲，却不了解儿子有没有自杀倾向，你这个父亲也够失败的。”
　　刘振正欲反击，就听到厨房传来了王其芳和宋里美的笑声，两人相谈甚欢，不一会儿，便传来一阵香味。
　　这扑面而来的现实气氛把刘振唤回了现在。
　　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它会不会对现在有帮助，还是要看你怎么使用它。我们用着以前的经验面对现在的事情，难免会有差错。
　　想明白了这些，刘振叹了口气，“罢了罢了，你爱做什么就做什么吧。”
　　“开饭啦。”宋里美端着菜从厨房出来，望了一眼刘知信。
　　他微不可见地朝她点了下头。
　　这顿饭吃得还算熨帖，不过刘振有些郁闷，因为王其芳一副早就预料到的样子。
　　“其芳，你为什么就觉得儿子能说服我？”
　　王其芳虽不能说出真相，却敢打趣道：“因为我们儿子可是青出于蓝胜于蓝。你啊，还是等着享儿孙福吧。”说着又给宋里美夹菜。
　　宋里美面对她的热情，心中却有些忐忑，她偷偷望了望刘知信，后者却毫无知觉地吃着饭。
　　送走了刘振夫妇，刘知信才耐心跟宋里美解释。
　　“其实是我妈给我发短信告诉我，我爸大学的这件事的。不然我干嘛没事去查他大学同学，就是忽悠他的。”
　　“哈哈哈哈哈。”宋里美大笑起来，“你还真是不怕死呢。”
　　刘知信冷哼一声，“不怕死的是柳博，这个臭小子。”
　　宋里美一愣，“你都知道了？”
　　刘知信看她一眼，“啊，我妈告诉我的，说是他自从我开了咨询所就跟我爸搭上线了。这次也是他给我爸一份心理学学生自杀的报告。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这不重要啦，不过你打算拿他怎么办？”宋里美忽然害怕起来，这两个人会不会就这样分道扬镳，老死不相往来。
　　“还能怎么办，诅咒他找不到女朋友，以后出去都让他掏钱。”
　　听到这般儿戏般的惩罚，她放下心来。
　　“你不怪他？”
　　“怪他干嘛？就是小孩子的把戏，再说我爸这个心结早晚要爆发，现在爆发是最好的时候，如果迟些可能对我影响更大。我还得谢谢柳博这个多事佬呢。”
　　宋里美看着卸下重担的刘知信，笑得心不在焉。
　　知信咨询重振旗鼓，再度开张的那一天，刘知信却联系不到宋里美。他只当她有事在忙，并没有在意，但是接下来的几天，他给她发短信打电话都像是石沉大海。
　　他在办公室里生闷气，这个家伙怎么回事？是看我太可怜所以帮助我，等到我熬过这段时间就抛弃我了吗？他转而给柳博打电话，这家伙也不接自己电话，真是心烦。
　　再次坐回前台的冷菁不见宋里美也觉得奇怪，便拨通了她的电话。
　　冷菁连叹几口气挂断了电话，喊来了小王。
　　小王敲开刘知信办公室的门，“老板，有一句我不知该不该说。”
　　“说。”刘知信只留给他一个后脑勺。
　　“我觉得老板既然喜欢一个人就应该让对方知道，不要让对方猜，不然对方不会知道你的心意，会彷徨，不确定自己做的到底是不是对的。”
　　小王盯着他的后脑勺不知道自己传达得对不对。
　　谁知刘知信一跃而起，拿上车钥匙就奔了出去。
　　冷菁朝小王比了个胜利的手势，小王也笑着朝她回应。他这么劝老板，自己却没有勇气。
　　刘知信开着车，忍不住想起五年前第一次见她的情境。该死，居然连这个都没告诉她。刘知信啊刘知信，你还真是不懂女孩的心思。想到这儿，他加大油门。
　　正在家里上网投简历的宋里美收到一条短信，“我在你家楼下，快下来。”
　　“诶诶诶，他怎么知道我家地址的？”宋里美一阵慌乱，披了件大衣，穿着拖鞋就跑下去。
　　刘知信看着她头上的朝天辫，忍不住笑了，“你在家都是这幅样子吗？”
　　宋里美终于意识到自己的装扮很不妥，忙要松开朝天辫。
　　刘知信握住她举着的手，“不要松，我喜欢看你的各种样子。看你发呆，看你笑，看你生气，看你落泪，你的一切我都喜欢看。”
　　宋里美仰着头呆呆地看着他，他的眉他的眼，都是那么的真实，不像这些天来她的梦中的他那么远。
　　“可以永远呆在我身边吗？”
　　他这话仿佛有种魔力，让宋里美情不自禁地点头。
　　刘知信抱住她，在她耳边说道：“上次你说我不开心的时候要逗我笑，结果我给你打那么多电话你都没理我。上次你还说要陪着我，为什么还是逃跑了。嗯？这次可不能饶了你。”
　　宋里美推开他，“你还没跟我说那句话呢？”
　　“什么话？”
　　“就是男生对男生...不是不是，对女生表白说的那句话。”
　　刘知信皱着眉头，“我怎么不知道，不是你编的吧？”
　　宋里美小脸鼓鼓的，“哪是我编的，就是我喜欢你啊。”
　　他笑着摸摸她的头，“我知道了。”
　　因为喜欢，所以甘愿被你捉弄。
　　“你记得五年前的事嘛？”
　　“你上次喝酒的时候都说了。”
　　.......
　　“那你怎么不告诉我？”刘知信怒目圆睁，作势要欺负宋里美。
　　宋里美躲过他的偷袭。
　　因为时间还很长，我们有太多的时间解开生活的未解之谜，踏寻未曾到过的地方，解开陈年往事的心结。孤独的人生，因为有个了解你包容你的人而不孤独，在所有人都误解你将你贴上标签的时候，有个人懂你。这大概就是爱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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